石岳的话,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幸存的八人心中荡开涟漪。离开?这个被他们视为最后家园、拼死守护的地下废墟,终究还是要舍弃了吗?可留下,确实如石岳所说,不过是坐以待毙。食物将尽,防御全无,伤员待愈,强敌随时可能再临。
短暂的沉默后,是近乎一致的低沉回应。
“我们听大人的。”柳青青第一个开口,声音带着决绝。她是营地现在的实际管理者,也是最清楚绝境的人。
“对!听大人的!”
“反正留下也是等死,不如出去闯一闯!”
铁柱、阿木、赵小山等人也纷纷表态。他们早已将石岳视为主心骨,尤其是在经历了那场几乎灭顶的虚潮之战和碑影神迹后,对石岳的信任与依赖达到了顶点。
“好。”石岳点头,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多说几句话都感到吃力。他指了指阵枢室深处那面看似普通的岩壁:“柳姑娘,带我过去看看。其他人,收拾能带走的物资,尤其是食物、饮水、御寒之物,还有……王老的骨灰,带上。”
众人立刻分头行动起来。虽然物资匮乏,但每个人都尽可能将有用的东西打包——所剩不多的菌干、肉干,用皮囊装好的寒玉泉水,几件相对完好的御寒皮袄,几件还能勉强使用的金属工具,以及从战死者身上收集到的、尚未完全损坏的护甲碎片和武器。王岩老人的骨灰,被赵小山小心地用一块干净的兽皮包裹好,贴身收藏。
石岳在柳青青的搀扶下,缓缓走到那面岩壁前。岩壁表面粗糙,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与周围的墙壁并无二致。但石岳能感觉到,当自己靠近,尤其是丹田内那枚极其微弱的“涅盘道种”缓缓运转时,岩壁深处,隐约传来一丝极其微弱、却又异常清晰的共鸣。
这共鸣,与之前“镇守之碑”投影的气息同源,但更加内敛、更加……深邃,仿佛来自大地极深处。
“这里……是封死的?”柳青青试探着敲了敲岩壁,传来沉闷的实心声响。
“未必。”石岳示意柳青青扶他再靠近些,然后伸出还能勉强活动的右手,掌心轻轻按在冰冷的岩壁上,同时闭上双眼,将全部心神沉入道中,去细细感应那丝共鸣。
道种的光芒虽然微弱,但与岩壁深处的共鸣接触的刹那,如同钥匙插入了锁孔,一种奇妙的、水乳交融般的感觉传来。岩壁内部,并非完全实心,似乎有极其细微的、遵循某种规律的能量脉络在流转。这些脉络的源头,似乎就在这面岩壁之后,或者说……之下。
“不是封死,是……被某种古老的禁制或机关隐藏、封锁了。”石岳睁开眼,缓缓说道。这禁制极其高明,若非他身怀与之同源的道种,且这禁制似乎处于一种近乎“沉睡”的低能耗状态,恐怕根本无法察觉。
“能打开吗?”柳青青问。
石岳没有回答,而是再次尝试沟通道种。这一次,他不仅感应共鸣,还尝试着,将道种中蕴含的那一丝源自“镇守之碑”投影的古老沧桑气息,以及自身坚定不移的、寻求生路的意念,缓缓渡入岩壁之中。
他在“询问”,也在“请求”。
岩壁沉寂了片刻,仿佛在确认着什么。就在石岳感觉心神消耗加剧,几乎要支撑不住时,岩壁内部那些细微的能量脉络,突然活络了起来!
嗡……
低沉的、仿佛齿轮转动的摩擦声,从岩壁深处隐隐传来。紧接着,在石岳和柳青青惊讶的目光中,岩壁表面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纹路,开始有规律地亮起!一道道微弱的、乳白色的光痕迅蔓延、连接,最终在岩壁中央,勾勒出一个大约一人高、半人宽的、边缘流转着乳白光晕的门户轮廓!
门户轮廓内的岩石,如同水波般荡漾、透明,最终消失,露出后面一条幽深、向下倾斜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通道内没有光线,只有冰冷的空气和一股更加浓郁的、混合了岩石、尘土、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能量气息扑面而来。
通道口出现的瞬间,那股源自地底的、与“镇守之碑”同源的共鸣感,变得清晰了数倍!
“真的……打开了!”柳青青又惊又喜。
这时,其他人也收拾好东西,聚集了过来,看到突然出现的通道,都露出震惊和希冀的神色。
“看来,王老引动碑影,不仅仅是救了我,或许也暂时‘激活’了营地深处某些沉睡的禁制,给我们留下了一条可能的生路。”石岳心中了然,对那位逝去的老人更加敬佩。
“大人,我们进去吗?”铁柱握紧了手中一把残破的砍刀,问道。通道内一片漆黑,不知通向何方,充满未知的危险。
“进去。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石岳毫不犹豫。他看向众人,“通道狭窄,我在前面探路,柳姑娘跟在我身后。铁柱、阿木,你们一前一后,护住队伍中间。小山,你和另外两位兄弟断后。注意警戒,保持安静,遇到任何情况,不要慌张,听我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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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人齐声应道,虽然紧张,但眼中都闪烁着决绝的光芒。
石岳不再耽搁,示意柳青青给他一根简易的火把(用浸了残存灯油的布条缠绕在木棍上制成)。他深吸一口气,忍着身体的虚弱和伤痛,率先迈步,踏入了那条突然出现的、向下延伸的幽深通道。
通道内异常干燥,空气冰冷,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脚下的石阶粗糙陡峭,布满了厚厚的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走过了。火把的光芒只能照亮前方数丈,两侧是粗糙开凿的岩壁,偶尔能看到一些模糊的、似乎是人工留下的刻痕,但大多已被岁月磨平。
石岳走得很慢,一方面是身体原因,另一方面也在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道种的共鸣感如同一根无形的丝线,指引着方向,同时也让他能提前察觉到一些细微的能量波动。
通道一路向下,蜿蜒曲折,仿佛没有尽头。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只有死一般的寂静。走了大约半个时辰,前方出现了岔路。一条继续向下,更加陡峭;另一条则略微平缓,伸向侧方。
石岳在岔路口停下,闭上眼仔细感应。道种的共鸣,清晰地指向向下的那条路。
“走下面。”他做出决定,没有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