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震怒
夜半三更,林家祖宅的飞檐上凝着露水。林夫人跪在佛堂的蒲团上,手中的紫檀佛珠随着诵经声一粒粒滑过指尖。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夜的寂静。
"夫人!"贴身嬷嬷踉跄着闯进来,手中捧着的信笺被攥得皱皱巴巴,"周家。。。周家来信说三少爷。。。"
佛珠线"啪"地断裂,一百零八颗檀木珠子噼里啪啦砸在青砖地上。有几颗滚到烛台下,被烛火映得泛着血色的光。林夫人扶着供桌起身时,碰倒了鎏金香炉,香灰撒在绣着芙蓉的裙摆上。
"你说。。。深儿怎麽了?"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嬷嬷抖着手展开信笺,烛光下能看见纸上沾着几点暗红,像是写信人咳出的血:"周家说少爷在秘境为救周家小姐,被。。。被秘境中的妖兽所伤,丹田。。。丹田几乎碎裂。。。"
林夫人身子一晃,供桌上的瓷盘和茶壶被她带倒,摔得粉碎。她顾不得满地的瓷片,起身就往外跑。
"老爷!老爷!"她推开书房门时,林父正在看周家随信附上的诊断书。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药方,最下方盖着三位名医的印鉴。
林父的指节捏得发白,那张价值千金的羊皮纸在他手中皱成一团。他擡头时,眼中的怒火让案头的灵烛都晃了晃:"周天胤这个老狐狸。。。"
"快去接深儿回来!"林夫人抓住丈夫的衣袖,上好的浮光锦料子在她手中皱成一团,"周家那些庸医怎麽比得上药王谷的先生们?我这就去准备飞舟。。。"
"慢着。"屏风後转出一位青袍道人,腰间悬着的青铜罗盘发出细微的嗡鸣。青云真人两指夹着一封密信,信纸边缘有被火烧灼的痕迹:"深儿十日前用秘法传信,说周家在秘境行血祭之事。"他手腕一抖,信纸展开处露出几个猩红的字——"周家以活人祭阵"。
林父夹着怒火猛地站起,案上的茶盏被袖风扫落。上好的青瓷摔得粉碎,茶汤在地砖上蜿蜒成一道小溪,倒映出他铁青的脸:"血祭。。。难怪周家这次秘境收获颇丰。。。"
"更蹊跷的是,"青云真人指尖燃起一簇青火,将密信烧成灰烬,"深儿信中说已取得证据,如今却。。。"他望向窗外周家的方向,罗盘上的指针疯狂旋转。
林夫人突然抓住道人的袖口:"真人!深儿会不会是。。。是被周家。。。"
"夫人慎言。"林父突然提高声音,眼神扫过窗外晃动的树影。等确认没有耳目後,他才压低声音道:"周家这封信写得滴水不漏,若我们贸然兴师问罪,反倒落人口实。"
青云真人从袖中取出一枚龟甲,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裂纹:"明日我随飞舟同去。明面上接深儿回来医治,暗地里。。。"他眼中寒光一闪,龟甲"咔"地裂成两半,"老夫倒要看看,周家的秘境里究竟藏着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
院外突然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长两短,正是子时。林父望着地上破碎的茶盏,突然一脚踩在那些瓷片上:"备飞舟!让影卫暗中跟着,把周家这几日的动向给我查个底朝天!"
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青云真人盯着那影子看了片刻,突然拂袖熄灭烛火:"周天胤。。。你若真敢动我徒儿。。。"馀音消散在黑暗中,唯有罗盘的指针仍在不停颤动。
然而此时的周家却正处于一片诡谲当中,铜镜中的烛火摇曳,将周明月的面容映照得忽明忽暗。她端坐在鎏金梳妆台前,指尖把玩着一个鎏金掐丝的小瓷盒。盒中暗红色的药膏散发着甜腻的香气,与她发间簪着的夜来香混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气息。
"这可是用赤练花毒和腐骨虫调制的呢。"她对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语,另一只手抚上自己光洁如玉的脸颊,"一滴就能让肌肤溃烂三月不愈。。。"铜镜右下角映出跪在一旁的侍女春桃颤抖的手指。
周明月突然将瓷盒重重扣在妆台上,惊得春桃一个哆嗦。"去准备热水,我要沐浴。"她站起身,轻纱寝衣滑过肌肤,在烛光下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明日。。。可有好戏看呢。"
翌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静芜院破败的窗纸时,周明月已经带着四个粗使婆子闯了进来。她今日特意穿了一身胭脂红的骑装,腰间别着一条镶满倒刺的软鞭。
"按住他。"她漫不经心地挥挥手,两个婆子立即上前,将周见鹿死死按在斑驳的墙面上。其中一个婆子的指甲深深掐进他尚未痊愈的烫伤处,鲜血顿时浸透了单薄的囚衣。
周明月用银簪挑开瓷盒,暗红的药膏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泽。"知道这是什麽吗?"她将银簪在周见鹿眼前晃了晃,"赤练花的毒汁,这可是少有的好东西,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簪尖突然抵上他的左脸,"你说,林深看到你这张脸时,还会不会像在秘境里那样护着你?"
药膏接触皮肤的瞬间,一股刺鼻的腥臭腾起。周见鹿浑身绷紧,脖颈上青筋暴起,却硬是没发出一声痛呼。他的指甲深深抠进墙缝,指节因用力而发白。随着"滋滋"的腐蚀声,左脸迅速红肿溃烂,脓血顺着下巴滴落在前襟上。
"疼吗?"周明月凑近他鲜血淋漓的左耳,吐息如毒蛇的信子,"这才刚开始呢。"她突然用银簪挑起他的下巴,看着周见鹿痛苦的样子,周明月止不住的得意,一想到等林深醒来,看到自己要娶的新娘子,是这副鬼样子。。。,她简直要笑出声,不知道林深他会不会恨不得自己永远昏迷不醒?
周见鹿透过被汗水模糊的视线,看到铜盆里自己的倒影——左脸已经血肉模糊,溃烂的皮肉间隐约可见白骨。但更让他注意的是周明月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那上面已经沾上了他事先涂抹的紫玉蟒鳞片粉末。
"大小姐。。。"一个婆子突然惊呼,"您的手!"
周明月低头,发现自己右手食指的指甲边缘泛起一丝诡异的血色。"大惊小怪什麽?"她甩手给了婆子一耳光,"不过是沾了点脏血。"说着在帕子上擦了擦,却没注意到一抹紫色已经渗入了甲缝。
离开前,周明月回头看了眼蜷缩在墙角的周见鹿。晨光透过破窗照在他血肉模糊的左脸上,竟有种诡异的美感。"好好养伤吧。"她甜笑着抚了抚鬓边的金步摇,“你的福气还在後头呢。”
待脚步声远去,周见鹿才缓缓松开紧握的右手。掌心一片紫黑色的鳞片碎屑在阳光下闪着微光。那是周见鹿在秘境中和紫玉蟒搏斗时得到的一片鳞片。紫玉蟒的蛇毒以毒牙为最,这鳞片的毒虽然不如毒牙,但对于周明月来说,也绰绰有馀了。周见鹿一路上都在悄悄的将这鳞片磨成粉末,涂抹在自己的身上,每次周明月来折磨他时,都会悄无声息的摄入鳞片的毒粉。
周见鹿艰难地挪到墙角的水缸前,借着水面倒影查看自己的伤口。溃烂处已经蔓延到耳根,蚀骨的痛处还在不断蔓延,但他嘴角却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
"周明月。。。"他嘶哑的声音惊飞了窗外的麻雀,"你以为。。。只有你会用毒吗?"
此时,谁也没注意到,屋檐下的一处阴影里一丝如同黑蛇一般的影子,突然腾起,将受惊飞起的麻雀化成脓水悄无声息的吸收了——那影子似乎比之前更粗了一些。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