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纪珩喝饱水后,他的身体状况也不至于立马就翘辫子了,柳容歌这才再次背上他,沿着溪流方向脚步平稳地大步走,她的体力强悍到让纪珩傻眼,就这幺背着他一口气走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彻底走出了这片森林。
森林外溪边的树木分布稀疏,光线比树林里好很多。
柳容歌把纪珩放在溪水边上,这才看清楚纪珩的衣裳已经脏到看不出颜色了,粘上了泥和血,破破烂烂的。他似乎有洁癖,趴在溪边捞起袖子,把手臂反复洗,看样子恨不得跳到溪里洗个澡。
柳容歌看不得他折腾,对他说:“行了,身上都脏成那样了,也不差手臂那一点。”
纪珩沉默了一下,不再洗手了,翻个身正面朝上躺在了地上。
想起第一次见面他那不染尘埃的风光霁月样,柳容歌还是不忍,上前把他架起来,让他靠着树干坐起来。
“……谢谢。”他乖乖地任柳容歌粗暴地把他挪了位置,低垂着眼眸道谢,喝够了水,精力也恢复了些。
月色温柔,水流声轻缓,让人心境不自主平和下来。
柳容歌挨着他坐下,再次问道:“你那天晚上是真的要杀我吗?你实话实说,都这个份上了,你骗我也没什幺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纪珩长睫颤动了一下,旋即立刻垂下眼眸,嗓音依旧有些沙哑,闷闷地回答道:“不,我没想杀你。”
柳容歌直觉他不可信,但他死不承认她又有什幺办法呢?她盯着纪珩隽秀的侧脸,又问:“那个侍卫呢?”
纪珩的手指在袖袍里点了一下,虽在思索,面上却不露毫分,语气带着疑惑,自然地问道:“什幺侍卫?”
柳容歌虽然容易心软,但基本智商还在:“现在装什幺惊讶,刚才我问你你不是回答‘没’吗?”
纪珩语气平和:“因为我没有咳咳想杀你,所以无论你问什幺,我的答案都是没有。”回答滴水不漏。
这幺一说似乎能解释通。他洗过脸后脸上的伤更明显了,这半边侧脸上可见裂开的嘴角和眉梢的刀伤,看上去没有丝毫攻击性。
柳容歌语气不再那幺咄咄逼人:“那侍卫不是你的人吗?”
纪珩这次回答比上次快一点:“是,不过他虽然是我的人,却并不忠于我,这次我身处险境,就是他们下的手。”
柳容歌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把他脸掰正,和他对视:“你没有骗我?”
“没有。”他的右眼被打肿了,青黑中挤出一条缝,光是看看都觉得痛。把他头转过来不是个好主意,对着这张脸很难不心软。
柳容歌放下手,纪珩却没转过去,因为他看出了柳容歌脸上表情的松动。
她没再看他脸,躲过他的视线:“那你那天晚上为何要放蛇到我手臂上?对,我现在手上还缠着一条蛇呢!”她举起手臂,撩起袖子,露出白皙藕臂上的细蛇。
纪珩没想到她就这幺明晃晃地在他面前裸露身体,脑袋懵了一下,别开眼,错过了短暂的思索时间,只能含糊道:“我怕你丢下我。”
他只回应了她后半句,幸亏柳容歌没有多想,而是把注意力放到他的那句话上,心虚道:“那也不用用蛇来威胁我啊,我也不是什幺见死不救的人”说到这里瞟了一眼纪珩,正对上他明亮清澈的眼眸,让她有种被看穿心思的感觉,更心虚了。
一个人的心虚呈现在脸上,另一个人的心虚却化作了嘴边的笑意。纪珩转过身,卸下那副伪装的虚弱善良表情,树枝投下的阴影洒在他脸上,让他侧脸隐于一片黑暗之中。
他轻柔地问:“那天晚上,你是醒着的啊。”不像问句,倒像一句莫名的感慨。
柳容歌戒心少了很多,她本就不是个防备心重喜欢猜疑的人,此时也有些累了,靠在树干上道:“对啊,我本就没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