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来了——过山车(一)
炙热,漫天的红光挡住去路。
火焰在四周肆虐,灼热的空气伴随着噼啪声让人无比窒息。
心如跳如擂鼓,一个浴火的身影在身後冲出火焰,向自己追来。
那道身影双唇略微开合的说着什麽。
他在说什麽?我听不见。。。
仔细观察口型,他说——救我!
——
何帅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耳蜗外机,金属外壳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盯着学生会办公室的玻璃门,透过反光看见自己苍白的脸——和高中时被按在厕所隔间里时一模一样。
何帅今年刚上大学三年级,在小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导致听力下降,所以他要带着人工耳蜗生活,也因此总是被欺负。
现在他好不容易熬到上大学,他发誓一定要加入学生会,使自己不再受欺负。
结果他接连申请了两年都被拒绝,这是第三次,自己一定要成功。
"不行。"学生会长张志头也不擡地翻着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学生会不是收容所。"
想也知道学生会可不是那麽好入的。
像他这种吊车尾进入大学,上学期间哪方面都不突出的人,压根想都不用想。
何帅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耳蜗里传来细微的电流杂音,像是遥远的火焰噼啪声。
他想起朋友最後一次拉他去鬼屋时,也是这样的夏天,热气蒸得沥青路面发软,朋友的笑声穿透他受损的听力:
"怕什麽?我罩你啊!"
"求你了,张会长。。。。。。"何帅的声音卡在嗓子里,耳蜗捕捉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我什麽都可以做。"
张志终于擡起头,镜片後的眼睛扫过他颤抖的手指:"行啊。"
他忽然笑了,推过来一张游乐场宣传单,"请我们几个去新开的‘幻夜乐园’玩一天,我就给你个试用期。"
纸面上,小丑血红的嘴唇正对着何帅狞笑。
何帅的耳蜗突然爆出一阵尖锐鸣叫——是幻听吗?
他分明闻到了焦糊味,就像三年前鬼屋起火时,朋友被浓烟熏黑的运动鞋底融化的橡胶味。
"怎麽?不敢?"张志敲了敲桌子,指节声像火场里坍塌的房梁,"听说那里新建了个‘怨灵火宅’,和当年烧死人的那个鬼屋。。。。。。"他故意停顿,"一模一样。"
何帅的瞳孔骤缩。
宣传单上的小丑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朋友的——他被火焰吞没前,也是这样隔着浓烟死死盯着他,嘴唇开合说着什麽。
救我。
耳蜗彻底失灵了,世界陷入死寂。何帅抓起笔,在申请表上签下名字,墨水晕染开来,像一滩干涸的血。
——
何帅走出学生会大楼时,夕阳把宣传单上的小丑影子拉得很长,像具被烧焦的尸体横陈在台阶上。
他摸了摸钱包里朋友的照片——那是他们最後一张合照,背景是鬼屋门口咧嘴笑的骷髅招牌,照片边缘还留着烟熏的焦黄痕迹。
售票亭玻璃映出他扭曲的脸,恍惚间变成朋友被火焰舔舐的面容。
他想起那个盛夏午後,朋友拽着他汗湿的手腕冲进鬼屋:"咱们玩这个!反正你也听不见突然跳出来的音效——"
"六张通票。"何帅把钞票推给售票员,纸币边缘沾着他掌心掐出的月牙形血痕。
身後张志和学生会干部们的笑声闷闷地传来,像是隔着一层燃烧的墙壁。
那晚他果然又做梦了。
梦里鬼屋的火焰比现实更鲜艳,朋友在迷宫深处向他伸手,运动服袖口已经烧成灰烬,露出的手腕上还戴着何帅送他的手表。
每次都是这样——就在他快要抓住朋友的瞬间,闹钟会准时响起。
今天惊醒时,他发现枕头上散落着几缕焦黑的发丝,床头柜上的游乐场门票不知何时被攥的皱成一团。
"哟,真来了啊?"张志在乐园门口挑眉,目光扫过何帅青黑的眼圈。
他故意提高音量对文艺部长说:"听说这里新鬼屋的火灾场景特别逼真,连烧焦的尸体都会动呢——"
张志就是在知道何帅特别怕进游乐园的情况下,才想出这个主意让他知难而退。
何帅的耳蜗突然捕捉到一缕熟悉的笑声。
他猛地回头,看见旋转木马旁站着个穿烧焦运动服的背影,头发上还跳动着幽蓝的火苗。
人群挤过来时那身影消失了,只剩小丑气球飘在空中,绳结处系着条褪色的手编手链。
"走吧大英雄。"张志把鬼屋票拍在他胸口,"今天可别吓得尿裤子。"
票面上,燃烧的鬼屋图案下方印着行小字:本设施配备真实烟雾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