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闻到那撩人的香气,能看到她大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他下意识地紧了紧夹着公文包的手臂,又下意识地松了松。
一番心照不宣的低语,一场在寒风中进行的丶短暂而露骨的讨价还价。
安娜的眼神时而魅惑,时而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和倔强。
最终,几张皱巴巴的欧元纸币——不多不少,五十欧——被男人带着点急切和心虚,塞进了安娜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中。
指尖相触,冰凉一片。
“跟我来。”安娜的声音恢复了某种职业性的干脆,将钞票迅速塞进大衣内袋,转身,高跟鞋在寂静的街道上敲击出笃定的节奏。
男人犹豫了一瞬,随即快步跟上,公文包紧紧夹在腋下,仿佛那是他此刻唯一的锚点。
他们穿行在迷宫般的小巷,远离了主街的灯光和喧嚣。
空气里弥漫着垃圾箱和潮湿墙壁的混合气味。
男人的公寓在一栋老旧但还算整洁的楼房里。狭窄的电梯发出沉重的呻吟,将他们送上指定的楼层。
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格外清晰。
门开了,一股混杂着咖啡丶旧书和单身男性气息的暖流扑面而来。
安娜闪身进去,男人紧随其後,反手关上门,落锁的声音清脆而沉重。隔绝了外界的寒冷与窥探。
几乎在门锁落下的同时,男人带着酒气和疲惫的喘息就扑了上来,急切地想将安娜拥入怀中。
公文包被随意地扔在地上。
安娜却像一尾滑溜的鱼,灵巧地旋身避开。
她脸上那层职业化的魅惑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疏离。
“等等。”她的声音清晰而冷静,在这骤然升温的小空间里泼下一盆冷水。
“先去洗个澡。”她擡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语气不容置疑。
男人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和被冒犯的愠怒。“什麽?”
安娜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眼神挑剔地扫过他微皱的衬衫领口和略显凌乱的头发,嘴角勾起一个略带讥诮的弧度。
“你们西方人……体味总是重一些。我不喜欢。”她的话语直白得近乎残忍,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
男人的脸瞬间涨红了。
自尊心被刺伤,但更强烈的是一种被戳破隐秘的羞耻感。
他看着安娜那张精致却冷漠的脸,看着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那股刚刚升腾起的欲望之火像是被浇了一瓢冷水,只剩下难堪的馀烬。
他不想在这种眼神下继续纠缠
“好…好!”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个字,带着一种被羞辱後的赌气,猛地转身,重重地推开浴室的门,走了进去。很快,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
确认水声响起,安娜脸上最後一丝表情也消失了。
她像一只进入狩猎状态的猫,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这间不大的单身公寓。
目标明确——钱包。
她迅速走向男人进门时随手扔在地上的大衣,熟练地摸索着内袋。
没有。
又走向客厅那张堆满文件的旧沙发,垫子下,缝隙里……没有。
水声持续着,时间在流逝。安娜的眉头微微蹙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爬上心头。她转向卧室,目光落在床头柜上。
一个磨损严重的棕色皮夹,随意地放在那里。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皮夹。
打开,厚厚一沓不同面值的欧元和美元整齐地码放着,比她预想的要丰厚得多。
安娜的呼吸微微一滞,眼中闪过一丝纯粹的丶贪婪的光芒。
她毫不犹豫地将所有现金抽出,迅速塞进自己大衣的内袋深处。
皮夹被她随手扔回床头柜,像丢弃一件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