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用另一条干毛巾擦拭着发梢的水珠,脸颊因为刚洗完澡而透着健康的红晕,眼神清澈,带着不解看向门口呆若木鸡的我和张老师。
“啊——!!!你不要过来!不要杀我!我给你烧纸!你要什麽我都给你!”
在看到她的瞬间,巨大的恐惧彻底冲垮了理智!我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尖叫,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向後跳开,後背重重撞在走廊冰冷的墙壁上,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死了!张老师说她已经死了!她不是人!
明月被我歇斯底里的反应吓得花容失色,手里的毛巾都掉在了地上!
她睁大了那双漂亮的月牙眼,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震惊和委屈:
“小曼!你疯啦?!你说什麽呢!什麽杀你烧纸的!呸呸呸!大吉大利!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急切地辩解着,甚至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发出清脆的声响,“你看!热的!活的!”
我泪眼模糊,惊魂未定地死死盯着她。她背对着房间的灯光,身影清晰地投射在身後斑驳的墙壁上——一道纤细丶随着她动作而晃动的丶属于活人的影子!
“影…影子…”我喃喃道,恐惧的堤坝裂开了一丝缝隙。
“对!影子!鬼能有影子吗?!”明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气又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看你是中邪了!快进来!”
她气呼呼地走过来,一把抓住我冰凉颤抖的手腕,用力按在她温热的脸颊上!
触手所及,是一片温热丶细腻丶带着刚沐浴後湿润水汽的肌肤!
那真实的体温,透过指尖清晰地传来,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暖流,瞬间击溃了我关于“冰冷鬼魂”的臆想!
“热…热的…”我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又难以置信地丶小心翼翼地再次碰了碰她的手臂——依旧是温热的!
带着生命活力的温热!
巨大的荒谬感和混乱感席卷了我。张老师的话…眼前的明月…到底谁在说谎?哪一个是真实的?
“现在信了吧!”明月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毛巾,语气又气又无奈,“真是的,大半夜的鬼吼鬼叫,吓死人了!你到底怎麽回事啊?”
看到她熟悉的丶带着嗔怪的表情,感受到她真实的体温和影子,我那根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铮”地一声断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虚脱般的瘫软和浓重的羞愧。
巨大的恐惧暂时退潮,留下的是劫後馀生的茫然和对张老师的愤怒。
我一定是被那个噩梦吓疯了!张老师为什麽要那样说?!为什麽要骗我明月死了?!
我彻底放松下来,身体靠着门框滑下去一点,长长吁了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残留的委屈:
“我…我刚才在厕所遇到张老师了!就是生活老师张彩凤!她…她跟我说你和你妈妈几年前就死了!还死在同一天!说得有鼻子有眼的!可吓死我了!我差点就信了!”
我愤愤不平地说着,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回头指向身後,“喏!张老师也跟我过来了!她可以作证…张老师?”
我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身後空空如也。
冰冷的走廊里,只有那盏垂死的灯泡还在“滋…滋…”地闪烁着,将我和明月错愕的身影拉长丶扭曲。
刚才还紧紧拉着我手腕丶言之凿凿说要去请符的张老师…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张老师?”我难以置信地又喊了一声,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带着无助的回音。
明月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她圆润的脸庞上,那抹健康的红晕消失殆尽,只剩下一种极度的丶深入骨髓的恐惧!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为惊骇而急剧收缩,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牙齿都在咯咯打颤!
“生…生活老师?张…张彩凤?”她的声音尖利丶扭曲,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寒冰,“小…小曼…咱们孤儿院…在几年前…确实有过一个生活老师…叫…叫张彩凤…”
她停顿了一下,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猛地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才喊出後面的话,声音破碎而绝望:
“可…可是她早就死了啊!被人把头砍了下来!就…就死在她自己的宿舍里!从那以後…就再也没有招过生活老师!”
她颤抖的手指,直直地指向我身後的丶空无一人的丶冰冷黑暗的走廊深处,仿佛那里正站着什麽看不见的丶极其恐怖的东西:
“所…所以…你刚才…到底在跟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