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儿怨——噩梦
“不可能!”
尖利的嘶喊冲口而出,我像一头濒死的困兽,猛地冲出宿舍门!
冰冷的走廊空气灌入肺叶,激得我一阵呛咳。
目光疯狂扫视——空荡!死寂!只有那盏垂死的灯泡还在“滋…滋…”地闪烁着,将我的影子拉扯成惊慌失措的怪物,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
哪里还有张老师半点影子?!刚才那冰凉滑腻的手腕触感,那言之凿凿的恐惧断言,仿佛只是我惊魂未定下的又一场荒诞噩梦!
“怎麽回事?!我明明…明明就和她一起回来的!”我对着空无一人的走廊低吼,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浓重的哭腔和无助的愤怒。
神经像一根被拉到极限的琴弦,在崩溃的边缘疯狂震颤。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我淹没。到底谁是真的?谁是假的?或者…都不是?
“哎哟,热死我了!这鬼天气!”明月的声音自身後响起,带着浓重的不耐烦和真实的燥热感。
我猛地回头,只见她正用毛巾用力擦拭着额角和脖子,白皙的皮肤上果然又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脸颊也泛起不自然的潮红。
她眉头紧锁,烦躁地扯了扯睡衣领口,“不行了不行了,浑身黏糊糊的难受死了!我得再去冲个澡!这汗就没停过!”
她抱怨着,仿佛刚才门口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从未发生,也根本不在意我为何对着空走廊发疯,自顾自地转身,步履匆匆地再次扎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沉重的关门声像砸在我的心上。寝室里瞬间只剩下我一个人,以及那无孔不入丶几乎令人窒息的死寂。
巨大的恐惧不再是来自某个具体的鬼影,而是源于整个空间的吞噬感——这墙壁丶这空气丶这灯光…仿佛都变成了冰冷粘稠的实体,包裹着我,挤压着我,要将我同化成这死寂的一部分。
寒意从心底最深处不可抑制地蔓延开来,明明是盛夏,我却像赤身裸体站在冰原上,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颤。
“逃!离开这里!!”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可双脚像灌了铅,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外面是无边的黑暗山林,里面是随时可能现形的“东西”…哪里是生路?
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回自己的床上,像受惊的穿山甲,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蜷缩成一团,紧紧裹进被子里,连头都蒙住。
黑暗和织物粗糙的触感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我死死闭着眼,用尽全力去回想明月的体温丶她的影子丶她生气时生动的表情…试图抓住这唯一的“真实”稻草,对抗张老师那番话带来的灭顶恐惧。
可那冰冷的丶被砍头的张老师的形象,和明月大汗淋漓的脸,在脑海中疯狂交织丶撕扯,几乎要将我的意识撕裂。
时间在极度的恐惧中被无限拉长。
浴室里传来持续不断的丶单调的“哗哗”水声。
起初是背景音,渐渐变成了唯一的声响,敲打着我紧绷的神经。
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水声没有停歇,反而越来越响,如同瀑布轰鸣!
明月进去太久了!久得超出了正常洗澡的时间!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钻进脑海:她…会不会在里面…出事了?像张老师说的那样…她早就…
不!不可能!她有体温!有影子!她是热的!
可万一…万一张老师说的是真的…那浴室里…
巨大的担忧(对明月?还是对唯一能证明“活人”存在的证据?)和更深的不安压倒了蜷缩的恐惧。
我不能让她也消失!
我不能独自留在这地狱里!!
我猛地掀开被子,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冲到浴室门前,手颤抖着伸向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烫!
指尖传来一阵清晰的灼痛!我像被电到一样猛地缩回手!
金属门把手竟然滚烫!如同刚刚从火炉里取出来!
怎麽回事?!热水器坏了?短路了?!
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来不及细想,也顾不上烫手,我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撞开了浴室的门!
“呼——!”
一股滚烫的丶带着浓重水腥气的白色蒸汽,如同高压锅喷发的热浪,瞬间扑面而来!
灼热的气流狠狠拍打在脸上丶眼睛上,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视线瞬间被剥夺,眼前白茫茫一片!皮肤像是要被活活烫熟!
“咳咳咳!”我被呛得剧烈咳嗽,眼泪瞬间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