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眶红了。
江羡从没见过他这样。赛场上翻车时他没哭,复健疼到冷汗浸透衣服时他没哭,可现在,他的睫毛湿漉漉的,像是终于撑到了极限。
“我不甘心……”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本来……可以拿世界冠军的。”
江羡的心脏狠狠揪了一下。
她知道谢临风有多强。他二十一岁就横扫国内赛事,二十二岁站上国际领奖台,所有人都说他是十年一遇的天才。如果不是这次事故,他本可以走得更远。
可现在,一切戛然而止。
“我知道。”她捧住他的脸,拇指蹭掉他眼角的湿意,“我知道你有多厉害,知道你本该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可是谢临风,人生不止有一条赛道。”
废弃赛车场的灯光昏黄,远处有野猫的叫声。夜风吹过来,带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
谢临风沉默了很久,忽然问:“如果……如果我真的再也开不了车,你会不会觉得我没用了?”
江羡愣住,随即气得狠狠拧了他一把:“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麽?我爱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冠军奖杯!”
谢临风“嘶”了一声,却笑了。
这是他从医院出来後,第一次笑。
江羡瞪他:“还笑?”
“疼。”他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这里疼。”
她的气一下子消了,手指无意识地蜷了蜷:“……哪里疼?要不要去医院?”
谢临风摇头,把她的手按得更紧:“你揉揉就好。”
江羡耳根发热,却还是轻轻替他揉了揉。
他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江羡。”他忽然叫她的名字。
“嗯?”
“我以後……可能赚不了那麽多钱了。”
江羡翻了个白眼:“我缺你那点钱?”
“也不能带你飙车了。”
“我可以自己开。”
“我还会做噩梦……”
她打断他:“我陪你睡。”
谢临风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低头吻住她。
这个吻又凶又急,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压抑全都发泄出来。江羡被他抵在车门上,後背硌得生疼,却舍不得推开他。
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他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轻声说:“我当教练好不好?”
江羡眨了眨眼:“嗯?”
“教别人怎麽赢。”他的手指缠着她的头发,“虽然我自己上不了场了……但可以看着他们拿冠军。”
江羡鼻子一酸,赶紧低头掩饰:“好啊,谢教练。”
谢临风捏了捏她的後颈:“哭什麽?”
“没哭。”
“明明就有。”
“说了没哭!”
他低笑,又亲了亲她的眼角:“走吧,回家。”
江羡擡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忽然说:“谢临风。”
“嗯?”
“你记住,无论发生什麽,我都在。”
谢临风怔了怔,随即收紧手臂,把她整个人抱起来转了一圈。
“知道了,领导。”
夜风里,他的声音带着笑,终于有了点从前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