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江羡一夜未眠。
天刚亮,她就开车去了郊外的赛车场。清晨的薄雾笼罩着赛道,看台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麻雀在沥青路面上蹦跳。
她绕着场地走了一圈,最後在P房(维修区)门口停下。
谢临风曾经说过,他小时候没钱玩赛车,就偷偷翻进废弃的赛场,趴在围栏外看别人训练。後来他成了职业车手,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还是会回到这种地方。
“就像回家一样。”他这样形容。
P房的门锁生了锈,江羡用力推了几下,终于挤进一条缝隙。
里面堆满了破旧的轮胎和零件,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铁锈的味道。她的目光扫过角落,突然定住——
一件沾满油污的赛车服随意丢在地上,袖口绣着“XLF”三个字母,是谢临风名字的缩写。
心脏猛地一跳,她蹲下身,手指抚过那件衣服。布料还是微湿的,像是刚被脱下不久。
他来过这里。
江羡立刻站起来,环顾四周。除了那件衣服,再没有其他痕迹。
她掏出手机,拨通了谢临风最信任的队友阿杰的电话。
“他可能去老城区了。”阿杰犹豫了一下,“那边有个地下赛车场,他十六岁第一次比赛就在那儿。”
第三天。
老城区的夜晚霓虹闪烁,狭窄的巷子里挤满了改装车的轰鸣声。
江羡穿着高跟鞋和西装裙,与这里格格不入。几个小混混冲她吹口哨,她冷冷扫过去一眼,对方立刻噤声。
“哟,这不是谢哥的女人吗?”一个黄毛青年认出了她,笑嘻嘻地凑过来,“来找他?”
她的手指掐进掌心:“他在哪?”
黄毛指了指巷子尽头的一家汽修店:“後门进去,地下车库。”
推开锈迹斑斑的铁门,刺眼的灯光和引擎的咆哮声扑面而来。
地下车库里挤满了人,中央的空地上停着几辆改装车,车灯大开,照得四周如同白昼。
而谢临风就站在其中一辆车前,手里拿着扳手,正在调试引擎。
他穿着黑色背心,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紧绷,後颈的伤疤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三天没刮的胡茬让他看起来颓废又性感,可眼神却冷得像冰。
江羡站在原地,突然不敢上前。
她见过他在领奖台上嚣张大笑的样子,见过他在她怀里撒娇耍赖的样子,甚至见过他重伤昏迷脆弱无助的样子——
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谢临风。
——像一头被拔掉利爪的狼。
“谢临风。”她终于开口,声音淹没在引擎声里。
他没听见。
她深吸一口气,直接走向他。人群自动分开一条路,窃窃私语声此起彼伏。
“那不是投行的江总吗?”
“谢哥这几天疯了一样改车,原来是因为她?”
江羡停在谢临风身後,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他猛地转身,扳手“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四目相对,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没想到她会找到这里。
“跟我回家。”她说。
谢临风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家?我哪有家。”
江羡擡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让整个车库瞬间安静下来。
谢临风偏着头,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嘴角,突然笑了:“打得好。”
她揪住他的衣领,强迫他看着自己:“谢临风,你他妈给我听好了——”
她的声音在发抖,眼泪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江羡的手指死死攥住谢临风的衣领,骨节因用力而泛白。她的胸口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这三天积压的所有恐惧和愤怒都倾泻出来。
"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痛苦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刀子一样锋利,"谢临风,你他妈知不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