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还勾着他的小指,这是她最近养成的习惯,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的生命力渡给他。
谢临风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安静得像个精致的假人。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她突然想起他第一次教她飙车时说的话:“速度到极限的时候,人反而会特别清醒——因为你知道,稍一松懈就会死。”
现在她才明白,等待比飙车更煎熬。
她盯着他苍白的嘴唇,突然魔怔般凑近他耳边,咬牙切齿道:“谢临风,你再不醒,我就去找个更年轻更听话的男朋友。”
说完自己先红了眼眶——这种幼稚的威胁,连她自己都不信会有用。
就在她准备直起身时,突然感觉掌心被极轻地挠了一下。
她浑身僵住,血液瞬间冲上头顶。
江羡猛地攥紧他的手,眼睛死死盯着他的脸:“谢临风?你能听见我是不是?”
没有回应。他的睫毛依旧安静地垂着,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她的错觉。
她颓然松开手,苦笑着揉了揉太阳xue。
“又来了……江羡,你真是疯了。”
过去几天里,她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希望”——他指尖的颤动,嘴角的抽搐,甚至一声模糊的呻吟。可每次叫来医生,得到的都是同样的摇头。
她拧了条冰毛巾敷在他额头,低声念叨:“你车队那帮小子天天在门外哭,吵死了……还有你养的那只蠢狗,把我家的拖鞋全咬坏了。”
这是护士教她的“感官刺激法”——说些他在乎的事情。可她心里清楚,自己只是在垂死挣扎。
当她用棉签润湿他干裂的嘴唇时,突然听到一声极轻的“嘶”。
她的手抖得厉害,棉签掉在他下巴上。
“谢临风?”她声音发颤,这次不敢贸然惊喜。
值班医生检查後露出罕见的笑容:“瞳孔对光反应增强了,这是好现象。”
江羡死死掐着自己的虎口才能保持冷静:“那他什麽时候能……”
“看今晚。”医生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你刚才是不是刺激他了?”
江羡关掉顶灯,只留一盏小夜灯。这是谢临风睡觉时的习惯——他总说全黑的环境像赛车熄火,让人心慌。
她打开手机播放引擎轰鸣的录音,这是车队工程师特意剪辑的,混合了他历年夺冠时的电台欢呼。
她解开病号服纽扣,把他常戴的冠军戒指挂回他脖子上。金属贴到皮肤的瞬间,他锁骨微微抽动。
她喷了点他惯用的香水在枕边,木质调混着薄荷,是他每天早晨刮完胡子後的味道。
她用棉签蘸了能量饮料抹在他唇上——这玩意儿他训练时当水喝。
当录音放到去年日本站夺冠时,他的眉头突然皱起,喉结滚动了几下。
江羡立刻关掉录音,整个人伏到他胸前:“谢临风?我知道你听得见——”
他的眼皮剧烈颤抖,像在对抗千斤重量。
监护仪的警报声骤然响起,血压和血氧数值疯狂攀升。
当那双她朝思暮想的眼睛终于睁开一条缝时,江羡的眼泪砸在他鼻梁上。
他瞳孔还没聚焦,嘴唇蠕动着吐出几个气音。江羡把耳朵贴上去,听到他说:“……不准……找别人……”
她又哭又笑地直起身,按呼叫铃的手抖得像帕金森患者:“医生!他醒了!”
医生和护士冲进病房时,江羡还死死攥着谢临风的手,指节泛白,像是怕一松开他就会消失。她声音发抖,语无伦次:“他动了,他的手……他的睫毛……”
主治医生迅速检查瞳孔反应,护士调整着输液速率,病房里一片忙碌。江羡被挤到一旁,背抵着冰冷的墙壁,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盯着医生翻动谢临风眼睑的动作,呼吸都屏住了。
“瞳孔对光有反应。”医生终于开口,“江小姐,他确实在恢复意识。”
江羡的膝盖一软,差点跪下去,扶住墙壁才勉强站稳。三天来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断裂,眼泪无声地滚下来,她擡手粗暴地擦掉,却越擦越多。
“不过,”医生语气谨慎,“刚苏醒的病人通常意识模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清醒,您别急——”
“我不急。”江羡打断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我能等。”
她推开医生,重新回到床边。谢临风的眼皮在轻微颤动,眉头紧锁,像是挣扎着要摆脱某种沉重的黑暗。她伸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眉心的褶皱,低声道:“谢临风,听得见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干燥的嘴唇微微分开,却没发出声音。
江羡立刻去拿棉签蘸水,小心翼翼地润湿他的唇。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滑下,她下意识用拇指抹去,指腹蹭过他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这三天她只顾着守他,连帮他刮胡子的心思都没有。
“再试一次。”她凑近他耳边,呼吸拂过他耳廓,“谢临风,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