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像是被什麽堵住,她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医生终于允许她进入ICU探视。
江羡换上无菌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他。
谢临风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额角的伤口已经结痂,可他的睫毛安静地垂着,没有一丝要醒来的迹象。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尖触碰到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许多。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曾经能轻易扣住她的手腕,现在却无力地垂着。
护士每天都会来替他清洁身体,但江羡执意自己来。
她拧干温热的毛巾,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身上的淤青和针管,从他的额头开始,一点点擦拭。
他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下颌线条依旧锋利。
擦到锁骨时,她的手指微微发抖——那里有一道细长的伤痕,是赛车时留下的。
她记得他曾经漫不经心地笑着说:“小伤而已,不碍事。”
可现在,他连皱眉都不会了。
她宁愿他此刻疼得龇牙咧嘴,骂骂咧咧地喊疼,也好过这样安静地躺着。
谢临风的队友送来他平时训练的数据表,厚厚一叠,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曲线。
江羡一张一张地念给他听。
“弯道3。7秒,比上次快了0。2。”
“直线加速,峰值时速320公里。”
“谢临风,你不是最得意这个记录吗?醒来再破一次啊。”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他,又像是怕他听不见。
主治医生查房时,江羡直接拦在门口。
“如果你们治不好他,”她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会让这家医院失去所有投资。”
医生苦笑:“江总,医学有极限……”
她红着眼打断:“他的字典里没有‘极限’。”
医生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我们会尽力的。”
江羡从来不信神佛。
可她现在开始迷信一切荒谬的“唤醒方法”。
她偷偷去医院的教堂点了蜡烛,站在十字架前,生平第一次祈祷。
她在他的耳边循环播放赛车引擎的轰鸣声,那是他最喜欢的声音。
她把他的冠军奖牌塞进他手心,低声说:“你不是说要拿下一座奖杯送我吗?现在这个不算。”
她甚至开始後悔,为什麽以前没多了解他的世界。
如果她能早点陪他去比赛,如果她能多听他讲那些赛车的故事……
第四天夜里,江羡终于撑不住了。
她趴在床边,额头抵着谢临风的手背,眼泪无声地浸湿了床单。
“谢临风……”她的声音哽咽,“你不能这样……”
“你说过回来有话告诉我……你不能骗我……”
她的肩膀颤抖着,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恐惧和绝望全部哭出来。
她的手指紧紧攥着他的病号服,指节泛白。
眼泪砸在他的手背上,又顺着他的指尖滑落。
就在她几乎要昏睡过去的瞬间——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极轻地动了一下。
江羡猛地擡头。
江羡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从混沌中惊醒。
她趴在谢临风的病床边,手臂压得发麻,额前的碎发黏在汗湿的皮肤上。ICU的灯光永远惨白,照得人恍惚,仿佛时间在这里停滞。监护仪的“滴滴”声像某种无情的倒计时,提醒她——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七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