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那边已经确认了手术方案,车队经理说谢先生目前生命体征稳定,但……”小林的声音卡了一下,“但颅压还是偏高,医生建议做好长期昏迷的准备。”
江羡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但她只是点了点头,声音冷静得不像话:“联系苏黎世大学的神经外科团队,我要他们的最新论文和临床数据。”
身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金律师拖着一个行李箱快步走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
“江总,保险公司的文件。”他递过一沓纸,“他们咬死‘极限运动免责条款’,拒绝预付医疗费。”
江羡接过文件,连看都没看,直接撕成两半。
“告诉他们,如果谢临风因为医疗延误出事,我会让他们赔到破産。”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是淬了冰,“现在,立刻安排专机起飞。”
金律师咽了咽口水,点头去打电话。小林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来一部手机。
“江总,您母亲刚刚又打来了……”
江羡直接按了关机键。
机舱门关闭的那一刻,江羡的肩膀终于微微塌了下来。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舷窗外是漆黑的夜空,偶尔闪过几颗冷冽的星。空乘轻声询问是否需要饮品,她摇了摇头,只是沉默地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谢临风的病历和手术记录。
金律师坐在对面,小心翼翼地观察她的表情。
“江小姐,其实……您可以先休息一下。”他斟酌着措辞,“尼斯那边的医疗团队已经是顶尖水平,谢先生会没事的。”
江羡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瞬,然後继续快速敲击。
“我不是在担心他们治不好他。”她的声音很淡,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我是在计算,如果他们的方案不够好,我该找谁来替代。”
金律师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话。
空乘再次走过来,这次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您刚才说不需要,但……”她犹豫了一下,“机长说,您可能需要这个。”
江羡看了一眼那杯伏特加,终于伸手接过。
烈酒入喉的瞬间,她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谢临风最後一次离开时的样子——
他穿着赛车服,头盔夹在臂弯里,回头冲她笑:“等我回来,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她当时正在处理一封紧急邮件,头都没擡,只是敷衍地“嗯”了一声。
现在她恨不得回到那一刻,拽住他的衣领,逼他说清楚——到底是什麽话?为什麽不能现在说?
她猛地仰头,把剩下的酒一口灌下。
金律师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了口气,低头继续处理文件。
江羡重新打开电脑,调出谢临风的CT扫描图。
颅骨骨折,颅内出血,右腿胫骨粉碎性骨折……每一条诊断都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眼睛。
她的指尖悬在屏幕上,轻轻描摹那片阴影,仿佛这样就能替他挡住疼痛。
突然,她注意到病历照片的一角有一抹暗红色——是血迹。
谢临风的血。
她的呼吸一滞,胃里翻涌起一阵尖锐的绞痛。
金律师察觉到她的异样,擡头问道:“江小姐?您还好吗?”
江羡没有回答,只是猛地合上电脑,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洗手间的门锁上的瞬间,江羡的膝盖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她死死咬住自己的手背,把即将冲出口的呜咽硬生生咽了回去。
不能哭。
谢临风最讨厌她哭。他说过,她的眼泪比任何武器都可怕,会让他连方向盘都握不稳。
可是……
她的手指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还停留在他们的最後一条聊天记录。
【等我比完这场,有重要的话跟你说。】
她盯着那句话,突然狠狠地把手机砸向墙壁。
“谢临风……”她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话,“你他妈要是敢有事,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门外传来空乘担忧的敲门声。
“女士?您需要帮助吗?”
江羡深吸一口气,撑着洗手台站起来。镜子里的女人眼眶通红,唇角却绷成一条锋利的线。
“我没事。”她打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过手腕,“给我一杯黑咖啡,不加糖。”
回到座位上时,江羡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重新打开电脑,调出苏黎世大学神经外科的论文,开始逐行分析。
金律师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来一份文件。
“江小姐,这是谢先生的资産明细。按照他的遗嘱,如果出现意外,您将继承他名下的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