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途好整以暇地坐在礼物堆旁边,背靠着沙发,仰视站在他面前的我,冷静又反常地说了一大段话:“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你有足够的自由,可以夜不归宿,可以不告诉我你去哪里,可以随时有可能陷入危险,可以让我在家里干着急担心。你讨厌这次我去找你,打扰了你和朋友相处的话,我以後都不会这样了,这是我最後一次干涉你的自由。”
听完这段仿佛要大发慈悲地让我自生自灭的话,我顿时警铃大响,急得什麽都顾不上了就往他腿上坐,可怜巴巴地搂住他的脖子往他身上凑,下意识说:“不要。”
“不要什麽?”他沉声开口,双手锢着了我的腰,似乎不明白我说的话。
我定住了,仿佛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笨学生,期期艾艾说不出让他满意的答案,腰上的温度若即若离,下一秒就要松开力道一样。
听见他冷冷地宣判“谈完了就下来”,如同老师说“不会做就去後面站着”,我赶紧去吻他,胡乱填上一个答案:“不要完全不管我,你只要不管得太严就行了,我下次不会这样了。”
“好,”他的手顺着衣摆下方滑了进来,语气听上去像拿我没有任何办法一样,又像在引诱我,“你想我怎麽做,我都愿意。”
我脸皮一热,回想起他在许愿牌上依旧没有祈求神灵,反而像我的保护神一样写下“愿意为你做任何事”,现在仿佛是我不识好歹,既要又要,显得太不公平了。
他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麽:“不要有负担。”又轻声说了一次,“我都愿意。”
作乱的手在身上点起一阵又麻又痒的快感,等它快要滑到裤腰下面时,我没忍住扭了一下,忽然磨蹭到了什麽东西立刻僵住不敢动了。
他看着我的深沉眼眸也染上了某种令人害怕的欲念,但他坐怀不乱,没有其他动作。那双手仿佛只是在拨动琴弦,静静听着身上的乐琴发出青涩而隐密的像轻叹的琴音。
低喘着气时,我已经不太清醒的头脑里浮现了刚刚那句话:“你想我怎麽做,我都愿意。”
“亲我。”我拉了拉他的衣领。
如我所愿,他按住我的後脑勺,吸吮我的唇舌,像以前一样吻我,只是这个吻只持续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分开後此前一直拥有绝对掌控权的人仅仅是直勾勾盯着我等待下一个指令。
见他不再动了,我又说不出口,只好脱下上衣,再去扒他的衣服。他完全配合我的动作,看起来像一个我用“哥哥”两个字赋予生命的假人。
然後我不知道怎麽做了,只好去蹭他的脸亲他,喊我最擅长的称呼,可是依旧没什麽用,身下硌着我的东西倒是很诚实。
我不怀好意地去碰,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三个字。
“要什麽?”他又明知故问。
“不做了……啊!”我恼羞成怒地想起身走了,他忽然单手托着我把我抱起来了,失重感让我连忙紧紧搂住他的脖颈,他带着我走到书桌前,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拉开一个柜子,听声音好像拿出了什麽东西。
但我的注意力被面前的镜子吸引住了,周途在书桌後面的墙上安了一面全身镜,现在能清楚地看见我像树袋熊一样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缠着他的腰。我不安地低下头,不想看见镜子,把脑袋埋着当鸵鸟。
冰凉的液体触碰上来时,我才意识到不对劲,挣扎着想他放我下来,不可置信道:“……在这儿做?”
“不是。”他说。
确实不是在书桌上,他把我抵在镜子前教训了一顿。
我刚原谅他,他就马上暴露出了真实面目,我才发现他何止没有生气,他是一直憋到我上鈎了才开始细数我不和他说一声就夜不归宿丶明知眼睛不好还要去参加夜爬丶还不告诉他地方的种种罪行。和我算了账,让我吃够了苦头,抽噎着求饶,眼睛还不能闭上,恶劣地逼着我看镜子。
第二天,我下床走路时双腿都打颤,收到于纳川问我“怎麽样,有用吧?”的消息时,我都不知道怎麽回他,回忆了一下昨天的荒唐,只能不忿又无力地倒回床上。
我再一次上了周途的当。
此後周途还是没有多大改变,反抗他除了让我自己得到教训外,竟然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最後一想他又没做触碰我底线的事——欺骗我,反正早就习惯了他的控制欲,生活也挺幸福的,我就躺平了。
光阴如常,日子照旧。
几个月後的一天,于纳川在下课时间戳了戳我,给我看他的手机屏幕,是一张学校支教队招新的宣传海报,他颇有兴趣地问:“依白,你想不想去?我们可以一起去面试。”
于纳川又给我看了一位学姐发的招新宣传朋友圈,贴了很多支教时拍的照片,看着屏幕里笑得质朴又灿烂的小朋友的合照,不知怎麽让我忽然想起了小时候在福利院的时光,我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其实有些心动,但只是抿了抿唇说:“我考虑一下吧。”
回到家,我一边思考怎麽和周途讲这件事一边走进了玻璃花房看望葡萄。
前不久进入初夏,葡萄开花并开始长密集的小绿葡萄串了,养了两年多终于要结果了,也算是没有辜负叶阿姨和我们,我带着养孩子的心情更加细致地照顾它,给它疏果,防病虫害。
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去看它的果实有没有长大一点。
现在到了六月份,葡萄也差不多快成熟了。
今天刚进去就看见葡萄藤在夏日的炙烤下蜷着叶,最初细碎的绿点现在已经串成了圆润透亮的坠子,沉甸甸地压弯了藤蔓。
看颜色应该可以吃了吧?我拿着手机拍下照片兴高采烈地给周途发送:“等你回来一起品尝。”还记得给叶阿姨发去了照片。
话这麽说,发完照片後我却忍不住先偷偷摘了一颗葡萄,去花房的水龙头洗了洗,迫不及待放进嘴里品尝努力的成果。
汁水刚溅在舌头上,我就皱眉吐了出来,看着手里裂开两半果肉的紫葡萄深深地怀疑人生。
爱情果,怎麽这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