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飘飘回了一句:“你不喜欢哥哥管你吗?”
看到这句话,我一下像漏气的气球瘪了。从小到大早已习惯了周途渗透我生活的丶对我细致入微的管控,分开的三年还真的不太适应,我要是说不喜欢,他再也不管我了怎麽办?可是说喜欢,他就一直不会改。
我突然感觉他是在转移话题的重心,重点明明是他的控制欲太强让我不舒服,怎麽把问题又抛给我了。
“那你也不能这麽管我,让我感觉自己完全没有自由。”我斟酌了半晌,把话题拉了回来,在冷风中颤颤打下了这句话。
周围很热闹,他们都围坐在一起聊天等天亮,笑声在耳边如雷鸣丶鼓声般时不时炸开,我却一点也没有被感染到,心里反而堵得慌。
在这样欢声笑语的氛围中,我突然想和周途发“我好想你”,但是现在不合时宜,只好抓住快要逃逸到嘴边的思念塞回心里。
“你回来,我们好好聊聊。”他终于打算破冰。
“我在临佛山看完日出就回来,你先睡吧。”来都来了,在山顶都等了半天了,不可能在这时候放弃,反正周途刚出差回来肯定很累,不如等他休息好了再回去谈。
对面静了一会儿才回了个“好”。
天边慢慢渗出清冷的蓝,云层边缘拖出一线金红,像一卷点燃的纸渐渐蔓延开来,烧出了一个红色的洞,日光为远处的群山镀上暖色,融化了一片丝带般的薄雾。
拍照圆满结束後,我想了想还是把照片发给了周途,他应该还在睡觉,没有回复。
我们没有急着坐车下山,有人想着最近快到了期末月和四六级考试提出要去临佛山的慈云寺烧香,所有人便一拍即合都跟着去了。
到了慈云寺,有几个人进了寺庙里烧香拜佛,我在外面闲逛时看到了挂满红色许愿牌的牌架,一样没进去的于纳川看见了却兴致勃勃地拉着我一起去写。
我没有多大兴趣,只是看着一张张美好的愿望回想起了以前向周途许过的愿望。他一向愿意满足我的所有愿望,除了生气的时候会找我算完账再满足,或者满足了再算账。
记不清小时候在哪年过圣诞节前和周途因为什麽事闹了别扭,我一如往常地在过节当天许下了愿望,第二天果不其然在圣诞袜里看到了礼盒,我兴高采烈地拆开,一看只有一张字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纸条:
听说你最近惹哥哥生气了,圣诞老人不给不听话的小孩送礼物,除非你给哥哥道歉,礼物明天就会自动出现在你床上。
当时年幼天真的我没想到周途还有圣诞老人的人脉,想也不想地就去求他,好说歹说了半天才原谅我,还签了一个“不平等条约”,要求我以後都听他的话才成功拿到了我想要的毛绒公仔。
後来知道世界上没有圣诞老人,我才发现自己上当了。
我刚把我写的“永远在一起,不要吵架冷战”的牌子挂到牌架上,下一秒就听到两张牌清脆撞上的声音,有人站在我身边在我的许愿牌旁边挂上了他的牌子。
我瞥了一眼看见上面写着:
“依依,哥哥永远保护你,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心跳骤停了一秒,马上循着那双手去看写这张牌子的主人,正好撞上了周途低头看我的眼神,透露出明显的疲倦,像把整座山翻遍了才找回自家叛逆小孩的家长。
“哥,你怎麽来了。”我看见牌子上的话,对上他的目光,好几天没见过面说过话了,一时间五味杂陈,泪腺仿佛被人揪了一把不受控制地挤出了一点泪。
他握住我的手说:“来找你。”
我提前走了,和于纳川他们告别後,就和周途一起回了家,暂时读档忘记了冷战,安安静静相拥睡了一觉才感觉重新活了过来。
醒来一看,周途已经不在床上了。
我洗漱完刚下楼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一时清醒了大半,走到厨房就看见他正在炒菜。
他因为航班延误凌晨才回来,又马不停蹄来回开了四个多小时的车把我接回家,愧疚感让好久没进过厨房的我在他旁边走来走去,寻找点我能做的事,比如把他做好的菜端到桌上,盛饭,拿筷子。
以往一直包揽所有家务活的周途一直没有说话,听我在餐桌上夸“好好吃”都没有笑一下。
我的心渐渐沉下去了。
他生气了?可是之前在慈云寺他写了那样感动的话,还温柔地说了“来找你”。
其实当时的我已经快原谅他了。
“依依,过来。”周途把碗放进洗碗机後来到客厅和我说。
虽然脸上没有什麽表情,但他没有喊我全名,应该没有生气。
我马上站起来屁颠屁颠跟着他去了书房,一进去就看见沙发上摆了各种杂七杂八的东西,围巾丶香水丶玩偶和我喜欢吃的巧克力……
“出差给你带回来的礼物。”他漫不经心地说。
心理最後一道防线也快要拦不住敌人的糖衣炮弹了,我纠结了一下,终究是没忍住抱住他亲了一大口开心地说:“谢谢哥哥。”
“现在可以谈谈了吗?”他看着我说。
我忙不叠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