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顿,费解地说,“结果真不是我。”
“我眼睛又不瞎。”陆宜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谢晖扭过头半眯着眼睛,带着颇有兴师问罪的意味说:“怎麽我当时没看到你哥?”
“你走之後我才碰到他的。”要知道他会莫名其妙态度大反转,我就不进去看展览了。
想起周途的反常,我回忆起早上何叔说的话,难道是因为他的病?毕竟何叔说他几天没吃药了,所以情绪不稳定也是有可能导致的。
那他为什麽不好好吃药?
我一手撑着下巴思考的时候,陆宜的好奇心已经得到答案,继续去收作业了,谢晖似乎听进去了她的话,现在蹲在地上收拾刚刚被他翻乱了的桌洞。
他脖子上挂的玉佛吊坠被甩了出来,在衣领前一晃一晃的。
我想起什麽冷不丁地问他:“你家里有佛堂吗?”
“没有。”他一边整理一边回答,“虽然我爸妈信佛,但只是偶尔去寺庙里拜一拜,还没有到家里立佛堂的程度。”
看来周先生挺信佛的。
“我家里有佛堂,前几天我看到我哥在里面一直跪着,不知道为什麽。今天他就生病了。”我趴在桌子上,毫无防备地和他说,但刻意把声音收小了点,害怕被别人听到。
谢晖听闻转头回应了我一个奇怪的眼神:“我想起之前听我一个朋友说过,他有个亲戚得了怪病,疯疯癫癫的,经常说胡话,一直治不好,没办法了就找了风水师来看,结果那大师说是被厉鬼上身了,驱魔了也没用。後来求个心理安慰,每天都在佛堂跪拜丶抄经书。”
他为了营造氛围,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故意停顿几秒才幽幽说道:“但是折腾了没过多久还是死了。”
我愣住了。
谢晖看见我的神情突然反应过来什麽,慌乱地说:“我没什麽意思啊,不是咒你哥,就是想起这个事了……”
末了,又瞥了我一眼,弱弱地欲盖弥彰补充,“你当我在编故事吓你吧。”
我哽了一下:“没事。”
似乎是想补偿我什麽,放学时谢晖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包糖果,害怕我拒绝,二话不说就塞进我书包里,笑呵呵地说:“不用客气,我还有。”
紫色的花体英文包装,看不懂。
“这什麽糖?”我拿起来左看右看,从一部分透明的包装袋里看到了五颜六色的糖豆。
他笑笑:“就普通糖果。”
“谢谢你。”我点了点头收下了。
回到家,做完作业,晚餐时间周途依旧没影,饭菜都是让佣人送进房间的,好像他这一病连床都起不来了。
然而晚上睡觉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察觉到了一道冰凉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心里惊慌失措的同时一直安慰自己,没有魔鬼,没有魔鬼……但万一有鬼呢?
我小心翼翼地睁开一点眼睛,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浓墨般的眼眸,周途不知何时侧躺在了床的另一边默默盯着我。
见我醒了也没有动作,好像很稀疏平常一样。
心脏都要被他吓得跳出来了。
我捂住心口缓了一会儿,仍心有馀悸:“你来干嘛?”
跟鬼一样,悄无声息的。
肇事者一副无辜的样子,还懒得比手语,在我露出的手臂上写:睡觉。
写完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一张脸在黑夜里显得苍白病态,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透露出疲倦且不清醒的感觉。
“你吃药了吗?”
他虚弱地阖眼,假装听不见我的问题。
不过看这副模样也能猜到答案。
我本来想推他起来去吃药,一想他之前说过不要随便碰他,又把手放下好言相劝:“哥哥,你起床去吃药吧。”
周途静默着,没有回应。
我去打开床头灯,他被光亮一照不适地闭上了眼睛,蹙着眉,很烦恼的样子,回应我刚刚说的话:你好吵。
我闭上嘴深呼吸一下回想起谢晖说的话,心里憋着气耐心地问:“你为什麽不吃药?”
他睁开眼睛,神色清明,似乎十分清醒:我没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