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
清晨的光亮照落在镜旁,绒绒的白色细粉漂浮空气中,攸来缓慢地掀起脊背的衣摆,指尖拿着沾了药膏的棉签涂抹。
沐希坐在小沙发上,转眸看去,刺入眼帘是密密麻麻的新老烟头伤口,雪白的腰尾丑陋的疤痕颜色形状各异,有些红肉乍现,被挠的溃烂。
她垂眸不忍再看:“你妈,还这样对你发泄?她……”
“她打算现在这样对我,可我不打算就此接受了。小时候为了一口饭,痛也强忍着,现在就差一年成人,不可能了。”
攸来整理好黑色上衣,笑着对沐希说。她向来不穿浅色的上衣,一是怕膏药染在衣服上,二是怕被人看到。
“真的今早就走吗?沐望中午就比赛完飞回来,不见见他再走”
攸来走到沐希的身前,接过她身旁的行李箱,那晚在沐希的恳求下,她十多天没再提起任何相关的事。
昨天深夜,她们躺在床上都睡不着,翻来覆去时沐希默默地告诉她:
“阿来,我心里住着过去的某个时刻的自己,回不去也过不去,我想去找可以将她带走的药。”
约莫十点她们到了机场,攸来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着沐希笑着挥手,和她说再见。
攸来扬起嘴角笑着唇语说:“照顾好自己!”握紧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亮起,显示沐望的名字。
“大小姐我可要11点下飞机,真你来接我啊?我姐呢?她告诉我你来接我的时候,真是受宠若惊。”
攸来边走着接电话,目光边寻找机场人少的角落:“少废话,希姐她……有事出差了,怎麽我接你会少你一块肉啊!”
“没有没……”耳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啪”的一声巴掌覆盖。
声音惊心的响亮,攸来目光下意识朝那处移去,透过绿植的缝隙,她看见某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攸来小声对着手机话筒说:“我先挂了,下了飞机再聊。”
“他是你的哥哥!你怎麽能这麽心狠!如果不是他,现在躺在那里,活死人的就是你!”
扇巴掌的女人穿着长款黑色风衣,银灰色的墨镜镶着宝石刺眼,身形瘦而高挑,眉眼凌厉冷漠几乎溢出,她身後跟着低着头的男助理,一副女强人的模样。
“你在家里好吃好喝,留他一个在医院,你究竟有没有心!他要是出了什麽事,你给我等着!”
对面的少年背影瘦削,白皙修长的脖颈晃眼,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什麽,女人的严厉刺耳的声音不大不小,攸来恰好全听见了。
“你和你父亲一样,白眼狼养不熟的狗东西!”
女人一把夺走少年手里的纸袋子,像摔碎玻璃杯一般丢在大理石地砖上,攸来明显的看见少年的背影瞬间怔愣住僵硬。
霎时间白色的药瓶滚落四周,球状的药丸零零散散,竟有一瓶滚向了攸来站着的位置,她往茂盛的绿植後藏了藏。
“晏灵韫你以为装病,装哑巴,我就会心疼你吗,都是你活该!”女人朝少年走近两步,黑色高跟鞋踩碎雪白的药丸,语气冰冷含霜。
“如果没有你没有那场车祸,他依旧是衆人仰慕的晏家大少,那个天之骄子!是你!是为了救你!”
我不是你的孩子吗,为什麽……
女人大步凌风地离开,留下依旧定住的少年。
少年弯着僵硬的背脊,一点点将四处散落的药丸捡起,踩碎的粉末也没有落下。
攸来脚步定住,脚下仿佛被灼烧的针头扎着,莫名的心疼转不开身,也不知怎麽上前。
不知何时少年走到树前,捡起滚到绿植边的药瓶,垂眸转身离开时,音调极淡地说着:
“好……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