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老娘要累死了。今天回去我要睡上十个小时。”
“那你身体机能还挺好。”
“吃药呗。”
杜润笑了。他喜欢长大的张束,也怀念拧巴内耗的张束。还好她的嘴还是一如既往地毒,让他觉得熟悉又安全。
“哎张老师,你是处女座对吧,我是天秤,你是不是比我大啊?”
“我比你小一年谢谢。相亲的时候没好好看简历吧?”
“那你简历还写着一米六呢。你到底是不是一米五二啊?”
“再说我就给你踢下去。”
旧的对话,旧得像上辈子说过。
但他们走出了泥泞的荒原,成为了新的杜润和新的张束。
只可惜,只可惜。杜润摇摇头,将这些可惜甩出脑海,而後加入张束,将笑声放到最大。
他也要记住这个瞬间。
周五早上,杜润没有收到杜清的微信,但张束还是让他按原定计划去鼎盛。
直到两人走进鼎盛的大堂,微信依旧没来。
杜润有些忐忑,张束却盯着电梯间的方向,“还有一刻钟,如果付总的秘书在五分钟出现,咱们就赌赢了。我实在看不到咱们有输掉的概率。”
果然如张束所说,付总的秘书在五分钟後到准时卡点到来,干练女人,礼貌周到。
坐电梯时,杜润直觉杜清的微信不会来了,作为杜总和父亲的尊严还在做最後的负隅顽抗。他扭头看张束,张束突然伸出手和他快速相握,力气很大。杜润心中终于安定。
杜润想,他父亲输掉的样子很丑,如果可以,他不想输;但如果输了,他希望自己坦荡从容地举起双手。
付总亲自在会议室接待了他们。桌上放了薄薄几页纸,杜润第一次看见陈星承诺的内容白纸黑字印在上面,甚至更多。简单明了的责任和义务,签了字,他就是名副其实的“杜院长”:
第一,鼎盛收购爱康集团所持百分之四十五股权,杜润提供必要的支持并放弃优先购买权;
第二,收购完成後,杜润和鼎盛保持一致行动,从而使鼎盛获得医院实际控制权;
第三,医院落成後,鼎盛聘请杜润为职业经理人,对医院进行经营管理;
第四,鼎盛提供低成本资金支持,让杜润尽快完成百分之十股权的实缴出资;
……
张束和杜润的脑袋凑在一起,看得比杜润还仔细。看完,张束冲杜润点了点头。
付总似笑非笑看着张束,学金融的,还是学法律的?
张束正色,学商科,写小说。
付总来了兴致,哦?写过什麽?
张束想,可不就是眼前这部吗。
付总见张束不答话,又说,你们夫妻店做得不错。算盘打得又精又细,险中求胜。鼎盛欢迎这样的人才加入。
张束低了低头,笑着谢谢付总,“先麻烦我先生在您这儿打工吧。等哪天要饿肚子了,我一定来您这里求职。到时候还请您给我留个好位置。”
协议签好,付总问两人还有什麽问题,今天可以尽情问。杜润摇摇头,从兜里掏出一只录音笔,递到桌上。
“这是什麽?”付总问。
“您听听就知道了。以後我也是鼎盛的一份子,市场上知道我们用这样的手段总归不太好。当然,陈星一个人的行为也代表不了鼎盛,但这人算是个定时炸弹,能背叛家人,背叛老东家,就也能背叛您。现在您的目的已经达到,这把只有一发子弹的枪,是不是也可以扔掉了?”
付总看了看杜润,又看了看张束,收下录音笔,“是。商业本来就是很残酷的事。杜院长,你的牌打得不错,後生可畏。”
秘书将两人送到楼下,张束还沉浸在震惊中。
“你第一次和他见面就带上录音笔了?”
“嗯,我不信他。混了这麽多年,还是有些自保的直觉,而且,”杜润揉乱了张束早上精心卷过的头发,“总得给你报仇啊张老师。如果总让你掩护我,我就不配当你的战友。”
春天往前走了一个星期,温度开始回升。张束擡手到额头,遮住十一点的太阳,笑了。她想起苏大夫对杜润的评价,被咬会疼。那时杜润还是小狗,现在不一样了,知道该冲着谁龇起獠牙了。
那就好,张束回头看着鼎盛的三座高楼,未来再走进这个炼丹炉,至少不会尸骨无存。
“等着市场震动吧。走,请你吃大餐。”
张束不知道市场会不会震动,但长隆是一定会震动的。
周末,朱长跃总有几场高尔夫球要打,但今天,他约好的球局却没能实现。他的电话被打爆了。同行业的人纷纷来问他,鼎盛抛出收购邀约是怎麽回事?爱康爽快答应是怎麽回事?杜家小儿子配合放弃优先购买权又是怎麽回事?
杜清的电话不再能打得通,朱长跃驱车前往杜家,自然人去楼空,只剩几个保姆在院子里闲聊嗑瓜子。
朱长跃不再顾及形象,在杜家的花园里摔摔打打,直到齐总的电话打过来,让他马上回公司收拾烂摊子。
“把杜清的儿子给我搞定,他那部分股权丢了,就等于长隆丢了对新医院的控制权。和杜家合作是你力排衆议一手促成的,长隆已经在这个医院上花了太多的钱,鼎盛就是掐准了我们可能再花钱跟他们抢股份。如果拉拢不过来,朱长跃,你给我卷铺盖卷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