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束问他,你怎麽知道我要吃黄体酮?
杜润说看到她的报告单,孕酮太低。
张束便不再追问,从哪里看到的并不重要。杜润递过水,她从手包里掏出药,仰头送了。
放下杯子,张束看他,“想说什麽?中途尿遁,肯定不只是来吃药。”
杜润叹气,“对不起。”
“对不起什麽?”
“替我妈说对不起,也替我。还是没有考虑周全。我实在不想让你走这一步,显得你廉价,还没结婚就先怀了孩子,又是一个奉子成婚。”
张束摇头,“你都用了‘又’这个字,这事在圈子里还算事吗。再说考虑周全又能怎样,本来也没有更好的解法了。我早就想好,总会有人来劝酒,总会有人来滋事。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说实话。不过也好,你父母的心算是彻底踏实了。”
杜润笑,“是呀,这孩子在他们眼里继承了杜家香火,股权落她手里,比落你手里强。”
“可惜只能踏实十个月。”
“也不见得,你不是专门为了我,挑了一个最像亚洲人的老外吗。到时候我就说基因突变了,再不行,亲子鉴定我也提前找人做好,他们不会不信。跟你说,电视里好多亲子鉴定都是骗人的,哪儿有那麽容易。”
张束大笑,“何必那麽费劲,到时候穿帮了咱们顺水推舟,散夥就行。”
杜润没笑,想说什麽,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门外是谁?知道房号的人着实不多,要是被提前喝醉的宾客撞见,还要赶紧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还没走到门边,门就被刷开,张束的心微微提起来,进来的却是再熟悉不过的人。
贝贝踩着高跟鞋走进屋,一路带风,一头刚做的卷发都飞了起来,风情美丽。
後面跟着进来的是董沁渝。
杜润看不懂这是什麽组合,朱贝贝今天并不在被邀请的嘉宾名单上。张束有些意外,却又觉得合理,虽然她依旧猜不出这两人在一起到底在谋划什麽。
“张束女士,你今天好美好勇敢,我刚进来就听说了你的战绩,漂亮!”朱贝贝抓起桌上的水猛喝几口,“说了一晚上英语,嘴都冒火。”
张束恍然大悟,原来贝贝就是在楼下花园见到的那位卷发女郎,那和她交谈的男人又是谁?
杜润的眼睛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不解释解释?”
董沁渝不理他,“走,下去,去见一下美元基金的负责人。”
“哪儿来的美元基金?”
朱贝贝缓过来些,示意自己来解释,“你知道的,长隆为了这次医院的建设,发了一笔规模不小的美元债,其中几个关键的认购方负责人今天也到场了,刚从香港飞过来。”
杜润反应过来,“不对啊,长隆这麽多年的融资业务不是一直在陈星公司吗?和你有什麽关系?”
朱贝贝神采飞扬,“你也不想想,董总再有通天本事,能那麽容易将陈星和团队挡在门外吗?这项目当然是被我撬过来了。也感谢董总替我牵线,不然这麽短时间,我一个人还真是费点劲。”
一切都合上了。原来朱贝贝的主线任务和大事就是眼前这件。陈星自从赘进了朱家就开始为长隆服务,人品不论,业务能力一等一,兢兢业业许多年。这次发美元债,是长隆集团近几年规模最大的资本运作,在投行环境如此萧条的今天,足以保陈星升MD,也算这代小镇做题家t能够到的天花板。
只不过志在必得的项目,在眼皮子底下被朱贝贝丶自己的老婆搞走,陈星在内部很难善终。
杜润的眼神变得玩味,“我哥可不是马大姐活雷锋。是什麽原因让董总下凡,愿意伸出援手的?”
“我和朱总互惠互利。当然了,和你们这种互惠互利还不太一样,”他转向张束,“你出名了。不知道是该说一句低看你,还是高看你。”
董沁渝难得收了讽刺,有些许无奈。
“董哥觉得是好事坏事?”
董沁渝回不知道,他不觉得自己看清事情的全貌,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妄下结论。就今晚的事来说,无伤大雅,还凭添一位继承人,对医院和张束都没损失。
张束笑笑,那等看清再下结论也不迟。她率先往门外走,“走吧,别让客人等急了。”
张束不是八卦的人,但她此刻有一件非常想确认的事。她猜谜底就在楼下的来宾上。
四人静默地坐电梯,看数字缓缓变化,终于停在一楼。
门开了,陈星正站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