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我出现,朱长跃的外甥女不要出现
朱贝贝笑盈盈地起身,旁边跟着苏沛盈。
那一点火光来自一支蜡烛,蜡烛插在造型可爱的蛋糕上,既不是代表男孩的蓝,也不是代表女孩的粉。橙色的一颗心,看得人火热。蛋糕是两个女人一起挑的,女孩子可以粉嫩,但也不绝对,拥有太阳一般的生命力,澄澈活泼,健康强壮,不是更好吗。
张束的泪更多了。移植之後,她常常毫无原因地掉泪,但此刻她清楚,眼泪和身体状况没有关系。
也不用问她们是怎麽知道的,苏大夫在医院,想得知这个消息不难。难的是大家各自有一摊事要奔,还惦记和关注着她的动向,还专程跑来给她这样的惊喜。
两个女人不安慰她,也没有递上纸巾,只是笑着上来搂她,用手轻轻抚摸她的後背。
“辛苦啦。”
这三个人谁不辛苦呢,张束想。
朱贝贝嚷嚷着要吃下对小朋友的祝福,三个女人最後分掉了一整个四寸蛋糕,全部摊在沙发上。这下可好,肚子鼓鼓囊囊的不止张束一个了。
苏沛盈有些鄙夷朱贝贝的吃相,天天说减肥,但什麽好东西都没错过。朱贝贝反击她,起开吧你,你吃得最多。苏大夫没什麽表情,我又吃不胖。
三人笑作一团,杜润发来微信问张束在干嘛,笑声直达他家客厅。
朱贝贝瞥见杜润微信,说,述完标那天杜润喝得酩酊大醉,真造作,明明早就定好,有什麽好庆祝?还是你的事圆满。
张束想想,那我这也算定好的事。
苏大夫不同意,我不懂他的事,但我懂你的事,你的事变数很大,试管再成熟,成功概率也就百分之四十,一促成功率更低。才刚开始,一定要小心。後面吃苦受累委屈的时候还多。
朱贝贝叹气,为何偏偏生为女人,有了这样的功能。不过多亏了苏大夫,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的身体里已经住进了一个小女孩。以前在美国,她参加过朋友的genderrevealparty,揭露男女的一刹那,或惊喜或遗憾,都让她觉得生孩子这件事太可怕,完全是一个不能退的盲盒。
现在看到张束有了一个女儿,她突然觉得这种方式也不错。等哪天把“朱贝贝”这个身份过够,她也可能会走上这条路,做一位母亲,做一个自己生命里几乎没存在过的角色。
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做一个好妈妈。
张束和她有着同样的疑问,而苏大夫是坚挺的丁克。她们三人和母亲的缘分都一般,没有尝过母亲热烈的唯一的爱,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朱贝贝问苏大夫,和杜润有关系吗?他伤害过你?
苏大夫点头又摇头,没有伤害过,但说完全没关系也不尽然。想到女儿也要从好小的女孩一路蹚过生活,进入一个个陌生的环境,写成堆的卷子,参加无尽的考试,做日复一日的工作,谈一段称不上好的感情,成为一个不算愉快的大人,可能还要生儿育女,她就勇气尽失。太辛苦了,苏大夫说,我连自己的来时路都不愿再回头看。
张束突然想起那通电话,“你和杜润今天是闹不愉快了吗?”
苏大夫笑,本来此刻她应该在对门。杜润说想和她聊聊。标中了,张束怀孕,他的人生副本正式开啓,那在她这边,无非就是分手,或是继续保持越来越淡的关系,做一个合格的心灵港湾。她不想聊,本来也不是名正言顺,何必要程序正义。而且她的离别要提前了,老家的私立医院有更好的职位留给她,机不可失。
张束为她高兴,但也惊讶,“之前还说要到我孕中期,没想到这麽快。我去送你。”
苏大夫说不用,行李已经全部打包寄了回去,和房东也商量好了退租时间。她当年一个人来北京,现在也一个人回去,除了年长许多岁,什麽也没变。这之中,零星几个朋友,随着学校工作变化走散,有过一段感情,到头来她连再见都疲于去说。好在,她笑,最後在这里的日子很热闹。说来还要感谢沈雪花。
朱贝贝举起气泡水,敬沈雪花。
苏大夫说什麽鬼,不是应该敬我。
张束看着两人,想,原来她们都这麽可爱,这麽有趣,原来苏大夫是一个会说“什麽鬼”的女人。她要牢牢将这一刻记在脑子里。脑海中那些能定义快乐的画面,也许终于到了要清理换新的时候。而这些新来的快乐,并不比二十多岁的差。
有几盆植物,苏沛盈要送给朱贝贝。朱贝贝问为什麽不给张束,苏沛盈说张束照顾好她自己和孩子就行,但贝贝的生活里,总要有些实际的丶摸得到的牵挂。那样,人就不会经常失眠了。
“你真是一个很好的女性,未来大概率应该也是一个不错的妈妈。张束,不用怀疑自己。”
第二天,张束早早醒来,心里还在反复咀嚼苏大夫的这句话。
苏沛盈下周三就要走,航班号并没有瞒着她们。
张束想去送送她。苏大夫这样的淡人t,如果排斥送别,一定不会透露任何信息,默默走掉就好。不过是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但又对不确定性有那麽一点点希冀。她心疼懂事的苏大夫,苏大夫比她们都勇敢都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