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李行通不过家里的考试。再说人家凭什麽要帮她,要参与这门虚无的考试呢。不要拉无辜的好人下水。
她甩甩头,钻进了车。张束唾弃自己,被伤得体无完肤,还对任何一个走近的异性带着一点期待,希望他能拉自己出去。
这次定的地点果然和上次家宴规格天上地下。张束每次觉得一家餐厅是老百姓的天花板,就会有另一家餐厅跑出来用更高的格调打她的脸。
眼前一片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烟雾缭绕。才晚上五点,里面已经点亮了地灯,水面些许蜡烛,竟然是明火,氤氲袅袅。许多人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张束只觉自己身在红楼梦片场。
转了几道弯,张束终于看到了包间。一个包间一座亭,四周环水,像个孤岛。她在手机上偷偷查,评论说这里是谈生意圣地,私密性确实达标。
包间走出个人,张束散光,看不清脸,只知道那人留着打过发胶的油头,油头下是张好白的脸,像是抹了几层粉,脸上架着金丝无框镜。脸下面是瘦长脖子,西装笔挺。张束脑子里不知怎的跑出来“似男非女”这四个字。
看到杜润脸色变了,张束瞬间明白,笑说,“他的时间也没那麽值钱。”
杜润却笑不出来。看见董沁渝像石膏一样伫立在门口,杜润半步也迈不出去。张束搭住他的胳膊,带着他往里走,别怕,没事。果然事不关己,就能从容应对。
两人走得近了,脂粉男才擡起头,对着两人咧嘴笑了起来。唇红齿白,笑容灿烂,在烟雾缭绕的场景下显得有些诡异。
“小润,弟妹,第一次见面,你们好啊!”
声音洪亮,措辞朴实,像是这家酒楼的销售,或者婚庆公司的接待员。
董沁渝伸出手,热情的握手力度,“董沁渝,至死不渝的渝。”
张束没有被那声“弟妹”喊愣,却被这句“至死不渝”震在原地。好在她演戏经验不少,憋着一口气没笑出声,去听见身後一声轻哼。
朱贝贝来了,带着她的标志性香气。朱贝贝果然说到做到,一直赖在她家,这款香水张束每天都能闻到,熟悉得想吐。
董沁渝的注意力移开,杜润这才看了张束一眼。张束猜他的疑惑与自己相当。朱贝贝工作看似光鲜,但本质上还是要给国企民企当牛做马,向来嘴甜,不知这声嗤笑怎麽就跑了出来。
朱贝贝和两人擦肩而过,径直走向董沁渝,更热情地握手,“我还说谁敢抢董总的台词,原来就是董总自己呀!好久不见董总,什麽风把你从美国吹回来了?”
张束这才想到他们都是做金融的,认识倒也不奇怪。
董沁渝眼睛笑成一条缝,“那当然是温暖的家风呀。上岁数了,一个人在那边冷冰冰的,暖和过来再看未来打算也不迟。”
杜润更僵。张束使劲掐了他一把,“开拍了。别走神。”
今天的套间比平时家宴要大出一倍。长辈们还没来,圆桌上已经摆上硕大华美的桌花。
杜润告诉张束,这是“花姐”亲手插的,也是她最喜欢的造型。
张束这才仔细看,紫色和白色,意外地雅致。她再次忍不住刻薄,杜润的妈妈一定是个极美丽的女人,不然两兄弟共享一个父亲,颜值怎麽会差出这麽多。
董沁渝招呼几人坐下。茶刚上,董沁渝就让服务员再去准备水果,不用急着过来。服务员意会,包间一时无人张罗。
四人对视了一眼,都没起身。这茶该谁倒呢?
看今天的架势,朱家是杜家的座上宾,两个女孩理应一根手指都不动;而杜家,董沁渝又压杜润一头,合该轮到杜润伺候。张束捋明白了,她猜董沁渝回国後和杜润在家里并没见过,这个做哥哥的,始终没得到让弟弟难看的机会。她不了解杜家,也不想轻易站队,也觉得这样做实在小家子气。
向这种人示好的确膈应。但想到日後免不了碰面,只能劝自己添茶就添茶,给谁添不是添。但朱贝贝挣扎得时间更短,站起来得比她更快。
“董总这是点谁呢。好久不合作,我都忘了自己之前是董总的乙方。老乙方给老甲方添茶是规矩,是吧董总。”
董沁渝的杯子终于满上。目标没实现,但台阶已经搭好,不下让人看笑话。他抿了一口,“贝贝,真没想到咱们老对家,还能成一家人。”
朱贝贝笑了,给董沁渝敬茶,“这话说的。那以後我怎麽称呼董总?是不是应该改名叫董哥?那今天这杯茶,我这茶杯,要端到哪个高度?是照往常一样比董总低呢,还是按新身份齐平?”
董沁渝将茶杯端得很高,“那要看我弟弟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