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微笑是一张门禁卡
杜润有些懵,“要个孩子?帮你?跟谁生?跟我生啊?”
张束很平静,“你家医院这方面很有名。”
“你想找精子?我家医院可不负责这个”
“我知道你家医院负责……我们家也知道。”
杜润哑然失笑,“国内谁敢做?你干嘛不去国外呢?”
“有些问题,不太适合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问。而且知不知道理由,都不影响後面的操作。”
烟从杜润的嘴中飘出去,“要是只需要一个精子,还不如找我呢,我基因挺优秀的,给你捐没问题。男的可以不结婚,但绝对不会排斥多个不用自己养的小孩。”
张束不想再听,“开门吧。”
杜润有些烦躁地转过身看她,“现在结了婚的都不想要孩子,你一个单身的干嘛给自己找不痛快?生孩子带孩子有多累你知道吗?我每天看病,看着那些一个人来的孕妇都替她们难受。虽然我跟你不熟,但我劝你别冲动。”
“就算後悔,也是我和我孩子吃亏,和你没关系。”张束又去拉门。
“你好不负责任啊。那如果我不问,你今天还打算提吗?”
张束一笑,“只要你提你的目的,我一定会提我的。如果你不提就算了,我可以再找别人。”
车里不知沉默了多久。後面有车按喇叭,才打破凝滞的氛围。
杜润将车挪开,擡眼就看到张束住的公寓楼。长相普通,不算很老,但也有了年纪。张束的娘家,内环最好地段的大复式,有钱也买不到,放着那麽高级的房子不住,非要住这里,他只觉得这个女人格外别扭。
车锁开了,张束要走,杜润想到什麽,又拉住她。
“我帮你。”
张束看着杜润的眼睛,不接话。
杜润无奈,“我想强求,行吗?我确实有事想找你帮忙。”
张束点头,“集团空地招标。”见杜润吃惊,又解释,“最近家里有不少人登门。我可以给你牵线,不过我没你想得那麽管用,我就是个‘庶女’。”
杜润一愣,“‘庶女’,你妈妈也是……?不对呀,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长女吗?”
“我的‘庶’和你的‘庶’还不太一样。总之,咱俩应该是家里都不受待见的,对吧?”
杜润刚想反驳,张束就岔开了话题,“杜润,让我把最重要的部分说完。想拿这块地可能要和我合作恋爱,甚至结婚。我需要个法律上的丈夫,让我的孩子合法。如果你答应,我们再好好了解对方也来得及。你好好想想。”
她道了拜拜,头也不回地往家走。
推开家门,一片黑,早上急着出门,忘留灯,也没关窗。十月,北方城市夜晚的风已经硬起来,对流风撞得身上发紧。
张束关了窗,又打开一盏小灯,昏黄的光拢进一地东西,家里的小物件极多,一眼望过去乱糟糟的,但这让张束觉得安全。她定定地站了一会儿,将鞋脱下来踢在一边,顺势窝进懒人沙发。
手机响了,杜润推了大夫名片过来。
分开时并不算愉快,但她依旧觉得杜润不坏。
她想到今晚种种,突然有些面红耳赤,和少女情怀无关,只是此时复盘自己的“牙尖嘴利”,太过夸张造作,好像在演给谁看。
明明可以不说那麽多尖酸话,但防御机制一打开,就会口不择言。这是不好看又不自信的人见到彻底相反的物种时,激发出的一层保护壳。
杜润这个人,如果只是玩,确实是个好人选。张束虽然不再愿意进入亲密关系,对享乐却并不排斥。
只是成年人想找个人上一上床太容易了。每天睁开眼,那麽多费心费力的生活砸过来,人就不会再分出精力和珍惜给过于容易实现的事。
而如果上床不只为做爱,或者说做爱不只为满足生理需求,要求又会变得出奇得高,从而变得出奇得难。
她曾经是认真想找另一半的。用“恋爱脑”来一杆子打死想找伴侣的人类,太过简单粗暴。总有生活笨拙的个体,要通过与他人碰撞,才能找到一小段出路。
可惜笨拙的人也是最容易被放弃的人。名排在前,利排在前,欲望排在前。男人在她这里,总有着无所顾忌的坦诚。这样的坦诚显得廉价。
撕心裂肺的恋爱结束,张束懂了,在一段关系中碰撞也是疼,独自生活也是疼,不如少点麻烦,选择後者。
但家里人不关心。
之後,相亲数十次上百次,她都没能碰到动心对象。她没觉得自己有什麽问题,也不觉得对方有什麽问题,一盒上亿片的拼图,随手捏起两块,拼上是运气好,拼不上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