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一声,越鸿才重重跪地。
不大的声音,却像是一面巨鼓敲在每一个人心脏上。
连越鸿才自己亦不可置信。
谢郁棠仅凭一剑之压,竟能让他跪地俯首,而他用尽全身功力,没能撑过三息。
越鸿才双目通红,心中尽是骇然。
这是那个传言中骄奢淫逸飞扬跋扈领军打仗也不忘把男宠带进帐中的宁安公主?
“攻城之战,本将自会亲自上场,与衆将士同生死,共进退。”
越鸿才猛地擡眼,这才反应过来谢郁棠是在回答自己那句“真到打仗你自己上吗”的质问。
她竟说,同生死,共进退。
谢郁棠走到还浸在泥水里的铠甲前,在衆人震惊的目光中单脚踩住,脚尖一挑,铠甲划出一道弧线,直直落入篝火之中。
“你!“
越鸿才目眦欲裂。
他当衆挑衅,纵是该罚,也不该如此羞辱,铠甲被毁,比让他当衆下跪更让他无地自容。
越鸿才手脚并用爬起来,不管不顾就要冲入篝火之中。
谢郁棠手腕一翻,剑柄拦在越鸿才面前。
“明日破城後,本将会用敌将金甲为你重铸。”
越鸿才一切动作戛然而止。
他愣愣看着面前女子,火光映着她的眉眼,明明是极为明艳一张脸,不施脂粉地罩在冷硬头盔之下,有种震慑人心的威严。
场中所有人皆无言语,沉默地注视着燃烧的篝火和篝火旁的二人。
只有苏戮松了手中悬翦,呼出一口气,垂眼勾起唇角。
将刻意挑衅化为赏赐承诺,寥寥数语间使自己稳居掌控者之位——他的主人不需要人护,她自己便是护佑他人的巨树与高墙。
火焰瞬间吞没铠甲,甲胄上的陈年锈迹被火光映得如同血痕,斑驳的铜钉在烈焰中一颗颗脱落,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士兵们皆屏息凝神,沉默而安静的注视着这一幕,火光映照在他们脸上,仿佛点燃了心中热血。
“妈的,老子也去拼了!”
“我也去,杀穿北戎小儿,也给老子我整副金甲。”
……
又有三三两两的士兵起身,加入谢郁棠面前的队列。
陈炳良长舒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冷汗,不声不响地把自己捞出去,识时务地把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只是狠狠瞪了还愣着的越鸿才一眼。
愿意出战的人数达到了五千。
大军借由密林遮掩,暂时未被雪狼关内的北戎人发现踪迹,谢郁棠下令用一昼夜的时间做好准备,待明日太阳落山便发起冲锋。
*
是夜。
谢郁棠将第二日的突袭计划详细部署给选出的四千人冲锋队,计划详实到每一纵队,为各种可能情形都设置了相应的对策和突围方案。
而没有站出来的士兵们也被分配了任务。
“苏副将。”
一个士兵出声,叫住前来巡视的苏戮,“攻城在即,咱们虽不在冲锋队,但为打前锋的兄弟们做好後勤,磨刀做箭,我们自是义不容辞,可是这……”
他晃了晃手中的草人,眉头快拧成麻花,为难道,“谢将军竟让咱们在这儿扎草人,砍树枝……难道这假人还真能上阵杀敌不成?”
其馀士兵见状也纷纷开腔。
“是啊,苏副将,这到底是何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