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魏情又开口:“是以为天上的神太远,须得是人间的神才叫真神,我此一名为魔为恶,难听的很,有朝一日得以濯清污名,我要当凡间的神。”
文懿太子道:“孤从前也爱做梦。”
“不。”魏情说,“这是决心。”
“……”
文懿太子又沉默,仰面迎山风,呼呼地拂过面庞。
这生啊,仍旧是无趣的紧。
魏情的声音在后头响起:“您怎么死的?”
文懿皱眉:“你管孤怎么死的。这不是小孩应该问的事。”
阿徴:请文懿前辈不要生气。
这声音温柔又有力量,文懿太子舒眉:“总之孤死的那日,中州百姓烛火相送,孤自人间走到黄泉,一路光明。”
“听说您是自刎。”魏情道,“悔不悔?”
“上哪儿听说的?”文懿太子也没否认,“不悔。”
与此同时,阿徴也在心里一问:弃权抛势,葬于山水,前辈,悔过吗?
他走的快了些,避开了魏情一些距离,忘记了魏情自诩耳听一流,对着夜色慨然一笑,回应谢徴道:“实不相瞒,孤悔,但孤至今仍没找到第二条出路,居其位,担其责,孤的命不是自己的。”
魏情老远就喊:“那您心总是自己的吧!”
文懿太子眼风带刀:“你还想不想回中州了?”
“本意从来不是去什么中州,也不须您带我同行。”魏情憨直,“我自己有腿,我会一直跟住您,直到阿徴回来。”
“明天。”文懿朝前。
“明天什么?”魏情在后。
“明天就启程往中州了,魏扶戎。”
他语气平淡至极,叫魏扶戎的口吻却很沉,魏情听着倒像是叫“魏仁择”。
恰此,月色如银,悲欢不明。
一魂魄薄如山雾,附着在火红的衣衫之侧,比影子浅,比月光深。
谢徴不清楚自己这样算不算死。
归返中州的路途在继续,而好在,魏情来了。
这魂影多番伸手掠过那眉骨,相思成风,魏情了皱一皱鼻。
他只觉有一丁点儿痒。
次日收整行李,一大波人马正准备从濡山县向南出发。
魏情杵在别宫的大门口,左边蹲着阿狺,右边站着阿幸,三个人,就一个灰扑扑的包袱,里面裹着几个硬成石头的馒头。
阿幸捧着在“咔咔咔”的啃,阿狺也“咔咔咔”的在咬。
魏情目光呆滞的盯着的那扇门“吱嘎”一响,率先窜出来一角紫红色的衣裙。
他打招呼:“表妹,早。”
裴嘉春脸色一变:“魏郎君怎在此?”
这样一个多月来,魏情分明就是躲在暗处不敢现身,像现在这样等在大门口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以为的魏情应该伤心至极,知难而退的返回到邑州去才是啊!
魏情慢腾腾的伸懒腰:“你有杀心,不过没关系,我不会提防你。”
被一眼洞穿的杀念让裴嘉春从心底深处漫涌上来一股冷意,就此僵化在门口,无数对策在脑海里博弈拉扯。
紧接着一人从屋内撞出来,黢黢黑的脸先是一笑。
太乌道:“嗳?储上要带你回中州啦!”
魏情看他胳膊缠住的厚厚白纱带已经薄了不少,悬在胸前的那只手也拿了个果子,想来伤势好很多了。
魏情道:“给个果子来吃。”
皮紫肉饱,看着就很甜。
他用脚尖去顶阿幸的屁股,将阿幸往前一掂:“去黑叔叔那拿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