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都知正儿八经的魔君在太白殿不轻易现世,反是有个小魔君褚还真在人间的名头响亮了。褚还真能够描述出太白殿的巍峨和魔君的样貌,传下修术功法、宣讲魔道教条“想干什嘛就干嘛”,一时之间麾下无数追随者。
小魔君的足迹遍布天下,却在近日忽地到了叻城,旧故的乡里有的认出他来,大办宴席为他接风洗尘,但小魔君瞧着却不大高兴的样子。
魔修给东方情白形容道:“他抱着酒盏一边喝一边哭,竟永远也喝不完杯中酒似得。我听人讲小魔君走后,他杯盏里都还是满的,一尝,哪里有什么酒味?全然都是咸腥的泪水!”
东方情白说:“这重要吗?本君让你讲这叻城是怎么回事,如何空荡寂寥?又为何吃月饼吃的怔楞寻死?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回主君,就是那次酒宴过后小魔君便不正常了。”
说完不正常三个字,那位魔修还左右顾盼,怕了褚还真突然出现似得。
不过本来就不正常!
谁会让人吃了月饼再把吃了月饼的人包成月饼再吃下的啊!
小魔君在酒宴的次日折返,聚集起整个叻城所有的百姓,命魔修给每人分发下一颗瓜子,齐齐吃进肚子里后,便笑了笑说:“做月饼吧,我想吃月饼。”
而后所有人便按照指令,开始开坊揉面做月饼,短短几天内做了几万个出来,小魔君把这些月饼堆成了五座山,他自己坐在月饼山的空隙里坐了整整一天,等出来的时候,就大发慈悲的让人瓜分了。
那些人没日没夜的吃月饼,吃的从喉管儿里满上来了才罢休,肚子鼓涨如球,看的小魔君非常满意,同时,明日在城东挖凿的大坑和城西铸造的巨锤也都好了,两相拼接组合,就成了天然的舂捣器具。
魔修说:“小魔君本来是要做个大磨盘的,他不知道月饼是馅儿是实的,后来听说磨盘会把人磨得稀碎口感不好,就换做大坑了。”
大坑建好后,那些吃成了月饼的人在溪水里洗过后跳进去,心甘情愿的被捣成烂糊,而后有人负责把这些带骨含皮的肉泥用竹篮挑上岸,送进月饼糕点坊——那有心灵手巧的大娘阿奶把人肉做馅包成了月饼。
魔修说到“她们之间会争执谁夫君谁儿子的骨肉最好吃,最合小魔君的口味!”时,太子梅已然胃中不适,扯下一块柔软的长衫内衬覆住口鼻,遮掩掉那些令人发呕的月饼浓香。
“殿下别生气。”东方情白说,“抓住了本君把他带回去栓起来。”
太子梅嗤笑:“魔君打算拿什么喂养褚还真?”
东方情白说:“本君先饿他个十年八年。”
这话实在是避重就轻,太子梅听得很失望,却不晓得东方情白此刻在想:顶破天饿他三天,人肉不能供,一应牲畜定要让他吃个够的!
褚还真之前说他遇到东方情白之前从未吃饱过饭,东方情白记下了。
他心下没有什么明白的分界线,在乎的人极少,褚还真和阿狺是别无二致的,一个是他亲手捡来的,一个是殿下送的,这俩都是呆呆的,是需要人照拂需要人保护的。
那时为救司徒把褚还真的心剖开取走了龙鳞,东方情白就有一种愧疚感,虽然再来一万遍他仍然会这样做,也免不了会重复“我对不起褚还真,褚还真那么可怜”这个念头的事实。
从前仙门百家打着他东方情白屠保部城的罪名,请武神下凡前来围攻于他,东方情白那时候不服也不信——他不过是杀了旧日仇家的男丁罢了!
何来的屠城之说?
而后有人传到他耳朵里是褚还真所为,但那时候他已然公然抗天成了普世绝无仅有的魔君,再要站出来说“保部城不是我屠的是褚还真屠的!”也不太有意义了,即使说了也会有人指出“褚还真不是你的人吗?”。
所以哑口无言,对吧。
东方情白就指望他不要再干这样的事,也直言不讳地说过:“你挑坏人吃就好。”
褚还真两眼闪的像两斗星:“好!”
然而眼下这叻城惨事……东方情白纵然天生护短,也实在不能说服自己这满城都是“坏人”。
不过一会儿,阿狺的吼声如震自西边传来!东方情白蓦然抬眼,孤身瞬移而去!
一间荒宅杂草丛生,阿狺匍匐在其间,胳膊缺下块血肉,正龇牙咧嘴像兽一样警惕的盯向前方,异色双瞳的尽头处,是一个被瓜果菜蔬米面和月饼团团围住的褚还真。
说是褚还真,也只从他四季不变的穿着看出来,五官已然分辨不出人形,眼细而鼻短,豁裂的嘴里露出两颗獠牙,棕灰色的毛发遍满皮肤,而头顶,则插着一对水牛角。
褚还真抬头看白发小少年,看见他忌惮的露出发间正中央短粗短的独角,只是干涩笑了笑,嘴里掉下月饼的残渣:“阿狺。”
【作者有话说】
反邪教反洗脑,不能吃人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