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弼用力支起身子,伸手拉衣架上的校服,昨晚董只只帮他用电吹风吹干了。
见他这般执着,董只只不好再勉强,陈嘉弼重视学业,有集体荣誉感,是好事,关照他不行别硬撑。
董只只是个追随内心,没有什么逻辑的人,脑筋跟不上他们说的话,前一句还没琢磨明白,正反双方已经就后面的论点,针尖对麦芒,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辩论什么。
董只只唯一看得懂是,陈嘉弼在聚光灯下,八风不动,沉着应对,周遭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而坐在对面的对手,眼神回避,甚至不敢正眼看他。
在她眼里的陈嘉弼,整个人发光发亮,像个大明星,深感欣慰。
鼎之的家长会和校园运动会,董只只一次不落。
嘉弼学习成绩好,用不着操心,董只只之前忙着跑代购、面交,很少参与。校园运动会就更别提了,他不爱运动,压根没报项目,总不能去跟他一块给同学发矿泉水。
这是董只只第一次看到陈嘉弼,在众人面前出风头,心里别提有多高兴。
陈嘉弼不负众望,利用对方逻辑漏洞,频频发起反击,闲下来,还有空朝台下的董只只张望。
他想好了,等结束,拿到奖杯,要把四叶草项链,挂在奖杯上,一起送给姐姐,感谢她多年来的照顾。
这样既不显得唐突,又能献上自己的心意。
其实董只只单纯听不懂他们在辩论什么,有好几次,陈嘉弼发挥不好,被对方抓住漏洞,幸得二辩及时救场。
作为三辩,杨悦做了充分准备,铆足一股劲,展开反击。
三人协同,北京大学有惊无险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台下掌声一片。
董只只含着热泪,使劲鼓掌。
大的如今有出息,没有辜负她的厚望。
她有种做母亲的心境,看自己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孩子,功成名就,打心底为他高兴。
辩论赛结束,观众有序退场。
陈嘉弼领完奖,拎着水晶奖杯,与对方选手握手。
忽然间,脚下吃软,一头栽倒在地上,“哐当”一声,属于他的那份荣耀的奖杯,落在地上,砸开一个豁口。
董只只箭步冲上去,周围的老师也围拢过来。
他额头滚烫,嘴唇发紫,意识模糊,董只只托起弟弟的脑袋,带着哭腔,歇斯底里大喊:“他发烧了,快喊救护车!”
一顿手忙脚乱,陈嘉弼被送到就近医院。
问题不严重,感冒引起发烧,长时间精神紧张,忽然放松下来,颅内供血不足,有点缺氧,一时昏厥,挂点滴观察一下便好。
有家属在,校方与董只只商议,最后决定由她留下来照顾陈嘉弼,其他人先回。
董只只说不出话,含泪点头。
他在台上倒下的那一刻,董只只眼前一黑,像是天塌了,与鼎之被贾正清打得门牙松动,如出一辙。
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她弟弟,董只只这会儿才意识到,嘉弼在她心里的分量,一点都不比鼎之轻。
或许更重,只是她不愿深思。
董只只有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延迟回国,跟莫少楷报备。
老板让她好好照顾弟弟,不着急。
陈嘉弼等她挂断电话,喏喏地问:“姐,你喜欢他吗?”
“什么喜不喜欢的!”董只只往他嘴里塞了一口粥,“他是我老板,我喜欢他干嘛?”
陈嘉弼刚参加完辩论赛,可能思维还没转换过来,从董只只的回答里,抛出第二个论点:“可他说是你男朋友。”
勺子用力一翘,些许米汤从嘴角淌下,董只只用纸巾给他抹了抹,心想这家伙又来了,病着还惦记她,考虑到他是病人,不去计较,老实回答:“那天你也在场,他自己说了没别的意思,我对他没想法,你安心养病。”
“我还有一个问题。”见她不耐烦,背过身,陈嘉弼撇撇嘴,喃喃道,“你能辞职吗?”
董只只回身照他脑袋上方扇过去,拂过一缕清风,带起发丝:“我辞职,你养我?五万块!”
她伸出一个巴掌,操起嗓子吼:“五万一个月的工作,上哪去找?比我开公司还挣钱,还能公费代购捞外快。你给我介绍份这样事少钱多的工作,我明儿就去办离职。”
可能因为发烧,陈嘉弼脑袋短路,思路断断续续,他只抓住前半句话。
姐姐的意思,只要他有钱,养着她,他们就能天天在一起。
陈嘉弼点点头:“知道了,我会好好养病。”
董只只说得口干舌燥,出门倒水。
陈嘉弼偏头望着缺了个角的奖杯,内心寂寥,心中苦闷。
送项链的事,暂时搁浅。
刚才陈嘉弼只说了半句话,好好养病是为了让姐姐宽心,养足精神,保重身体。有了好的身体,以他的头脑,毕业后应该能赚不少钱。
有了钱养姐姐,她就不用去上班,不管莫少楷对她有没有意思,反正他没戏,姐姐永远属于陈嘉弼,别人都别想靠近,除了鼎之。
从董只只与莫少楷通话的态度来看,带股怨气,以陈嘉弼多年的经验判断,她处于忍耐期,像对待挑剔的代购客户,只要对方再啰嗦一句,立马拉黑,永不联系。
她这般决绝态度,给陈嘉弼吃下一颗定心丸。
莫少楷不具竞争力,在出局边缘,淘汰是早晚的事。
莫少楷以前只是觉得董只只豪气干云,与其他女子大不一样,说话行事大大咧咧,说直接点就是没女人味,挺适合做哥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