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书信一一收起来,随后靠着龙椅,慢慢地喘了口气,雨季要来了,骨子里的疼意翻卷而来,像是时刻提醒她当年的窘迫与无助。
休息片刻后,她往中宫而去。
中宫内灯火通明,宫人们三三两两站在一起说悄悄话,跟着皇后,她们都很舒服。皇后并非狠厉的主子,相反,她很温柔,也不会在意些许小错。
李珵一身红衣,穿过中庭,迈过门槛,走进寝殿。
“回来了。”沈怀殷也在等她,见人靠近就吩咐人去摆膳,自己起身去迎接她。
她走到她的跟前,打量她的脸色,“高兴了?”
“还不错。朕在考虑赵家的处决。皇后,事情进展得太快了,快到太过顺利,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李珵一面高兴一面担忧,但不得不说,脸上洋溢着笑容。
她为自己的筹谋而高兴,温软的面上皆是笑意。沈怀殷望着她,看着她快乐的样子,恍惚觉得她还是个孩子。
十九岁的李珵,不算是孩子,但总是在沈怀殷面前露出孩子气的一面。
沈怀殷张口,李珵先她一步开口:“你不要害怕的,胡敏之死了,朕也看到那个包袱。”
说是包袱,只是一些书信还有卷宗罢了。
卷宗是证明季凝无子,户籍是后上的。
书信说沈怀殷还活着。
不过有人竟然悄悄去查了皇后,其心可诛,李珵面上的笑容收敛,道:“朕会查清楚的。胡敏之一死,反而省事,你没看到赵尚书吓得跪在地上叩首,阐明自己是被李瑜胁迫的。”
她叭叭叭滴说了一通,说得又快,让皇后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
李珵的脸色很白,双眸又这样漆黑,看她的眼神很明亮,发饰为红,整个人明艳动人。
沈怀殷扫她一眼,道:“你这么高兴?”高兴得像个傻子。
“高兴。”
“明日观主入宫,你更高兴。”
下一瞬,李珵脸色铁青,冷冷地看着她,那是一种委屈又愤怒的眼神,明灭的灯火漾过,眼底湿润极了。
“我不高兴!”
沈怀殷抿唇笑了,气得李珵转身走了,“去吃饭,我饿了。”
“你身上疼不疼,明日让观主给你看看。”沈怀殷匆匆去追她的脚步,“去年你都疼得发烧,今年提前看一看,或许会好受些。”
“我有医正。”李珵倔脾气上来了。
沈怀殷惋惜,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亲自给她夹菜,李珵充耳不闻,不信她的鬼话。
吃过晚饭,李珵将奏疏递给她,自己则抱着点心来吃。
“刚吃过饭,怎么又吃?”沈怀殷害怕她积食了。
没成想,她冷心冷肺地回一句:“我刚刚没吃好。”
皇后不语,眄视买面前不羁的姑娘,随后低头看自己的奏疏。李珵面上依旧乖巧讨笑,嘴里嘀嘀咕咕:“你以前也是做这些的,你或许是忘了,但你以前可厉害了。”
沈怀殷本不信她的鬼话,蓦然想起李瑾说的话:“您说,若不是爱一个人,怎么会将江山托付于她呢。”
如果不爱,怎会委以重任。
许是被这句话搅和了心神,沈怀殷握着奏疏的手开始抖了了抖,只一瞬,她放下奏疏。
大约她突然停下来,引得李珵诧异。李珵弯着眼朝她笑了,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这样璀璨的明珠,在她面前绽放光芒,怎能不心动呢。
沈怀殷不知过往,但她知晓,李珵的喜欢,不是一朝一夕的。
“你从未与我说过去的事,你身上的伤也不提。”
李珵捧着点心碟子的手顿住了。
“你想知道什么”
“你的伤怎么来了。”
李珵怔了一下,“伤有什么好提的,是先帝让人打的,我那时太年轻,不懂事,惹她不高兴。她是君,我是臣。你要知道,她对我,寄予厚望,却没有母亲对女儿的怜爱。”
她的语气里是有几分怨怪。
但沈怀殷知晓她不是怨怪先帝,而是怨怪她自己的母亲。
一侧的铜枝灯在她眼中烧出明亮的颜色,她朝沈怀殷笑了笑,“与你无关。”
沈怀殷捏着袖口的手指发白。她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手,道:“我让人去查了,与我有关。”
“你怎么还较真了呢。”李珵语气轻轻柔柔,盯着自己手中的点心,“你后来和缓,是不是对我愧疚?”
“我是先知你的伤,再知你的身份。你对太后那么尊敬,但你从来不提她,这与你的性子不符。我心生怀疑,直到我与你对弈,你的棋路与我的一致。”
“我心生怀疑。”
李珵被她这么一勾,不觉抬头,“我竟然会有这么多破绽吗?”
“嗯,挺多的。”沈怀殷含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