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光线骤然暗淡下来,映得皇后神色阴翳,鬓角生汗。李珵俯身,吻上她的眉眼。
沈怀殷的呼吸终于慢了下来,重回清明,慢慢地舒展身子,由着李珵占有她。
“阿念……”她不喜欢李珵这个称呼,太过刚硬,阿念二字像是温柔小意,带着不一样的感觉。
尤其是床笫之间,听起来,软软的。
沈怀殷脸上浮现笑容,痴痴地看着面前的人。
第46章一年、两年,她都可以等的。
白日里做亲密的事情究竟还是不符合规矩,李珵没有太过放纵,午饭前还是起榻了。
恰逢观主来了,两人再度见面,观主直直地看着她,她却避开视线,恍若没有看到她,自己坐在一侧玩着棋子。
脾气真大!
观主去给皇后诊脉,针灸。
半个时辰后,皇后再度睡下了。观主好脾气地提醒李珵:“她已恢复过半。这几日想来梦魇不断,你自己把握好分寸。”
提及正经事,李珵也顾不得闹脾气,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她神色不宁,看似在玩棋子,可心思不宁,握着妻子的指尖略微发抖,本能地避开观主的探究。
她害怕。
比谁都害怕。
李珵低头,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桌上的棋子,饶是如此,她还是没有开口阻止。
她想恢复记忆,这是她的权力,而自己没理由去改变。
观主看她,知晓她的性子,本是天性纯良,大概就做了这么一件坏事,被朝臣揪着不放,被天下人唾骂。
其实李珵完全可以将皇后藏在中宫,不准其见人,不准其出宫,这样,就没人可以识破这场骗局。
这样的局面,骗了天下人,唯独骗不过心智近妖的沈怀殷。沈怀殷说一句话,李珵便毫无招架之力。
观主轻叹一声:“阿念,她确实是好,但她、可能不属于你。”
“为什么不属于我,我是天子!”李珵难得狂妄地说一句,神色痴惘,眼珠子都不转动,“朕是天子,万民臣服。”
“你是天子不假,但你不是昏君,不是暴君。当年先帝那样做,都没有人反对,皆因她没有触碰伦理纲常。而你看似不惊扰世人,可你碰了伦理,大逆不道。”
观主难得说教,这是她的孩子,她不可以不管的。若是皇后失忆,也就罢了,但如今皇后恢复记忆,若是不愿,她二人便是各自折磨。
且她知晓沈氏女满腹经纶,饱读诗书,又是国母,怎么会答应李珵与她一道厮混。
观主担忧,到后来偏执的只有她一人,哭的也只有她一人。
李珵良久无言,脸色发白发青,双手用力到手背青筋凸显。
“阿念,你从未求过我,让我放弃给她恢复记忆,你知道吗?你是既要又要,你想要她恢复记忆,又想要她跟在你身边。你、太贪了。”
观主语气淡淡,承载着李珵所有的念想,她将女儿的心思都解剖出来,大咧咧地放在阳光下。
李珵默默起身,放下棋子,落寞地离开中宫。
临走前,她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心如死水,皇后恢复记忆后还是她的皇后了。
不是了。
沈怀殷将是先帝的皇后。
李珵失魂落魄地回到紫宸殿,心口处疼得厉害,似有什么揪住了一般,疼得她抬不起头来。
随后,她埋头痛哭起来,梦要醒了吗?
空寂的殿内,断断续续的哭声,就连殿外伺候的内侍长都听清楚了,他识趣地将其他人都赶走,皇帝伤心是秘密,不可传出去。
皇帝痛哭,沈怀殷沉浸于梦中,那日,她看到了令她殉葬的旨意。
大殿之上,沉默寂静,礼部的官员奉命带来旨意与毒酒。她凝着毒酒,淡淡一笑,接过酒杯,毫不犹豫地饮下去。
她累了,但她放不下李珵。
李瑜虎视眈眈,朝堂不宁,李珵能做到平衡各方吗?
喝过酒后,李珵来了,她平静地走到她的面前,眼睛微红。沈怀殷笑了笑,宽慰李珵:“别哭……”话未曾说完,她觉得喉咙被堵住。
李珵在她面前跪了下来,仰首间,脖颈修长,她伸手轻轻地抚摸李珵的脸颊:“阿珵,不要恨先帝。”
“我不恨先帝,我想留下你,殿下。”李珵还是哭了出来,强自忍耐后,眼圈通红,瞧着有几分可怜。
沈怀殷疑惑,掌心贴着脸颊上柔软的肌肤,意料内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觉得一阵头晕。
宫内毒酒是牵机,死前十分痛苦。
“阿珵,做个好皇帝。”
“殿下,我喜欢您。”李珵忽而开口,泪水滑了下来,反握住自己脸颊上的那只手,轻轻哭诉道:“很久前,我便喜欢你了。”
沈怀殷莫名觉得窒息,但不疼,她知晓她要死了,但眼前的孩子还要活。
她不能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