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珵站在一侧,望着面前的佳人,眼前一点点染了笑意。
满殿寂静,灯火跃然而上,将两人笼罩其中,尤其是沈怀殷,素衫单薄,眸若静水,不笑时带来三分威仪,澄然间,又觉得温柔如水。
扫过一遍后,沈怀殷也算知晓大事,微叹一声,余光瞥见一侧的人。
数日未曾细细观过她,只觉得她下颚尖尖,双颊消瘦,脸窄肤白,俨然瘦了一圈。
她想起李珵的旧疾,不免担忧,顾不得其他,伸手去拉扯李珵的手:“旧伤还疼吗?”
“不疼。”李珵脱口而出,佳人在侧,风流秀曼,她觉得自己哪里也不疼。
她试着靠过去,眼眸水光潋潋,带着几分不多见的示弱。
两人依偎在一起,难得的温馨,让两人都没开口,尤其是沈怀殷,害怕自己一出口就会激怒李珵。
“阿念。”沈怀殷轻轻叹息一声,劝说她废后的话堵在喉咙里,她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掌心下,瘦骨嶙峋。一时间,她便不想再让她伤心乃至分神。
李珵若混账亦或昏庸,她也不会顾及她的身子,但李珵处处表现出明君之举,让她无计可施。
此刻温馨,李珵也卖乖,稍稍添了一句:“前两日有些疼,现在不疼,你在我身边,就不疼。”
这种鬼话,沈怀殷是不会信的,但她没有辩驳,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李珵就会没完没了地说。
李珵本是靠着她,见她心软,忙伸手去抱住她的肩膀,整个人挂在她的身上,试图让她更心软。
“黄梅雨季要来了,你别和我生气。”
沈怀殷抱着她,没有回应,将来的事情说不好,谁也无法判定,她不能给李珵承诺。
片刻的温柔,她可以给的。
她没有回答,李珵识趣地没有追问,将来,她可以做给她看的。
“时辰不早,去安置罢。”沈怀殷去拍拍她的肩膀,催促她早些入睡,方才凑近看得清,她眼下一片乌青,想来这些时日都没有睡好。
李珵听她的,从她怀中退出来,宫娥随后跟上前,伺候陛下梳洗。
一夜好眠,李珵腾出手收拾李瑜的党羽,如今人已经死了,剩下的人群龙无首,寻个理由贬出京,至于赵家,暂且不动,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说。
对于李珵赐死李瑜,沈明书表现得很淡然,甚至高看陛下一眼,上前谏议:“陛下,既然晋阳长公主去皇陵守陵,若是半路遇到刺客,不幸丧命,也是可怜,当过继一子嗣,延续其血脉。”
“此计甚好。”李珵颔首,不觉称赞,“沈相当真是朕的左膀右臂。”
沈明书谦虚回应。
话说开了,李珵也不再藏着掖着,直言道:“皇后拒绝主持春耕仪式,但朕希望端午节宴,她可以出席。卿觉得如何?”
太后那张脸太过惊艳,她并非是困于后宫的寻常妇人,曾经监国两年,如今朝堂上大半朝臣都曾见过她。
一旦露面,势必会引起朝臣怀疑。
沈明书望着自己的主上,目光飘忽,提议道:“要不再等两年?”
“皇后已知晓,等不得。”李珵反对,担忧道:“再等下去,朕无法与皇后交代。”
“殿下如何知晓的?”沈明书疑惑,难怪前段时间帝后不睦,她只当帝后为寻常事情各自赌气,从未想过皇后会知晓自己的身份。
上回见面还是陛下生病那回,如今快一年了。
左右一想,联想到李瑜被赐死,心中逐渐明然,颇有一种无力感,守护多日的秘密被揭开,可想而知多么羞耻。
李珵没有正面回答,只说:“今年端午宴,照常。”
“是,臣去办。”沈明书立即领旨。
李珵目送臣下离开,神色痴惘,她不能等了,再等下去,皇后会越发害怕,她不可以让皇后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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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去后,长乐宫空设,里面摆设如旧,但宫人早就换了一批,以前的人都被调出宫。
再度踏入长乐宫,沈怀殷脑子里空空荡荡,恍如第一回步入此地。她进去后,掌事女官大步来行礼:“臣见过皇后殿下。”
“我想自己看看。”沈怀殷摆手,示意女官退下。
长乐宫内窗明几净,如果不是提前知晓此间宫人不在了,初次踏入还会觉得主人离开了,很快便回。
沈怀殷阖眸,努力去想,可什么都没想到,反而觉得头疼。
她没有去卧房,而是去了书房。
书房里依旧不染尘埃,书柜上摆着各色书籍,她走到书案后,俯身坐下来,眺望前方,鼻尖墨香阵阵。
她打开书案的抽屉,里面积了一层灰尘,怕是宫人不敢触碰,由着里面落灰。
抽屉里不过三五本书籍,都是游记,一一拿出来。
随手翻开,里面夹着一张纸,字写得如同螃蟹爬一样,不堪入目,但下面标记了名字,李珵。
约莫是小时候的功课。
她细细看了一遍,是李珵做的诗,打油诗,但为何会被自己珍藏?
沈怀殷疑惑,细细去翻,又翻到两三页,依旧是不堪入目的字。
这是几岁写的
该打手板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