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一遍后,她又放了回去,打开其他抽屉,有的里面摆了竹蜻蜓,细细去翻,翻出几个孩童的玩具。
不用细想也知道是李珵的玩具。
还有一块打磨得粗糙的血玉。血玉是好东西,但打磨的人不会珍惜,俨然是浪费了好料子。
沈怀殷细细观摩手中的玉石,玉石质地天成,无一丝瑕疵,若精雕细琢,必然会成一块让世人追逐的好玉。
观摩过一阵,她又拿起竹蜻蜓,不明白长乐宫内怎么会有这等小玩意。
竹蜻蜓已泛黄,分明是多年前的物什,自己为何还保留着呢。
沈怀殷垂下眼睫,觉得可笑,不知为何,她又觉得自己与李珵之间,应该不是寻常关系。
若只是养女,她不会珍藏这些小玩意儿。
唯有一点可说,失去记忆前的她,很珍惜这些小东西。
她阖眸,一股无力感袭来,她坚持的规矩、礼法,在这一刻,似乎都崩塌了。
外间,天光大好,她却瘫软在椅子上。
她连李珵写的课业都留了下来。
为什么要留下来呢?
沈怀殷逃避似的将这些东西放回了原位,关上抽屉,逃也似的离开了中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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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烂漫,光若琉璃般落在屋檐上,屋内的人耐心地哄着孩子玩儿,可襁褓中的孩子还小,不会与大人互动。
李瑾不在意,捏了捏孩子的鼻子,玩笑道:“二姐姐当真去皇陵?”
她的二姐姐,她最清楚,从小就喜欢与大姐姐争。可惜大姐姐没心思与她争,且大姐姐背后还有个皇后,掌握宫廷,在这一块,她就输了。
李瑜在前朝本得势,谁曾想先帝病了,看不上她,反而令沈怀殷监国。
本爬不起来的李珵一党,借此翻身。沈怀殷颇有本事,与沈相连成一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掌控朝廷。
啧啧啧,李瑜望而兴叹,谁让她没有一个为她筹谋的好养母。
属下回答道:“陛下旨意如此,听说晋阳长公主连公主府都没去,直接去了皇陵。宫廷派人去府上收拾她平日的衣裳器物。”
“家都没有回去?”李瑾面上的讥讽散了,心中受了小小的惊吓,二姐姐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对,大姐姐性子柔和,不会这么狠毒的。
她摇摇脑袋,觉得匪夷所思,怅然怔坐,眼中的疑惑渐浓,她并非多疑之人,但眼前的局势告诉她,二姐姐死了。
姐妹三年多年,她熟悉李瑜的性子,不见黄河心不死,虽说败了,但她还活着,尤其是掌握着李珵的把柄……
倏然间,李瑾面色大变,属下察言观色,疑惑道:“殿下,您脸色不大好。”
李瑾却又笑了起来,甚至大笑,笑得眼泪流了出来,一面轻轻地拍打着襁褓中的婴儿。
果然,天助我也,李瑜自己找死,非要与皇后联系。要做就悄悄地做,何必上门挑衅呢。
“来,帮孤办一件事。”李瑜笑着擦擦自己的眼泪,天上掉了个馅饼,她若不接,对得起自己皇女的身份吗?
好极了、好极了。
既然如此,她就搏一搏。
吩咐过下属,她低头看着襁褓中熟睡的婴儿,面上露出慈爱:“好孩子,娘给你铺一条路好不好,但你放心,娘还是你娘,不会让你被旁人欺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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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从长乐宫回来后便赶走了宫内人,将自己关了起来。
般若急得团团转,前面忽然来旨,让皇后去面圣,虽说不知陛下是何意,但能让皇后出门也是好事。
得到旨意后,般若兴冲冲地去找皇后,然后皇后泼她冷水:“不去。”
般若疑惑,陛下下旨,皇后还可以不遵守旨意吗?
“殿下,您这是抗旨。”
沈怀殷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充耳不闻,默了半晌,般若急得绕过屏风,话语中带哀求:“殿下,陛下降下旨意,您若不去,陛下会生气的。”
她知晓陛下喜欢皇后,纵着皇后,但长此以往,殿下对陛下爱答不理,迟早会出事的。
“殿下,万一有什么急事呢,你得想想,陛下从未召见过您,这回突然召见,必然有大事发生。”
许是这句话有了用处,沈怀殷慢悠悠地坐起来,朝外看了一眼,面色不愉:“更衣。”
皇帝登基以来,鲜少在午时设宴,更别提留下朝臣一道用午膳。她要么很忙,自己随意对付一口,要么自己有时间,蹭蹭地回中宫找皇后一道用午膳。
宴上加皇帝在内,不过四人,前任祭酒沈沿,沈夫人,以及他们的次女沈怀安。
皇后步入殿时,四人方坐下,她目视前方,直接走到皇帝跟前,朝皇帝行礼,皇帝亲自扶起她,“一起坐。”
一旁的沈夫人痴痴地看着皇后,那张脸有些眼熟,但她又不敢确认,毕竟十年未曾见面了,且外面都在传太后沈怀殷殉葬的事情,因此,她只觉得眼前的人像她的长女。
皇帝也未曾提及,只给皇后介绍:“这是前任祭酒沈沿,他的夫人与女儿。”
闻及沈姓,沈怀殷还是看了过去,但她对父母家人毫无印象,也只是轻轻颔首,反是沈怀安大胆地看着她:“皇后殿下与我姐好像。”
沈怀殷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