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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一心亭(第3页)

老谷驻足在一块田埂上,双手撑腰,凝望着眼前被冰雹摧残的稻田。沉甸甸的稻穗本该低垂,如今却七零八落地倒伏在泥泞中。他长叹一声,那叹息仿佛承载着四季的辛劳。转身看向青鸟时,老谷抬起微微颤的手,指向这片狼藉:"这都是我和阿瑶一株一株种下的稻子啊昨儿一场雹子,全毁了。"

说着,他俯身拾起一束残存的谷穗。那穗子上稀稀落落挂着十几粒稻谷,其余的早已散落田间。老谷用布满老茧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仅存的谷粒,摇头苦笑,随后松开手指,任谷穗无声地坠入泥泞。几粒幸存的稻谷溅起细小水花,很快被浑浊的泥水吞没。

老谷踱至避雨亭前,转身朝青鸟招了招手。青鸟抬头望去,只见亭檐下悬着一方乌木匾额,"一心亭"三个大字铁画银钩,笔势如刀削斧劈般凌厉。

二人步入亭中,老谷取下挂在廊柱上的竹扫帚,将青石桌凳上的落叶尘土细细扫净。待各自落座,青鸟正待开口询问来意,老谷却先声夺人:

"今晨诊脉时,老夫现你脉象古怪。"老谷目光如炬,"你所受之伤,本该当场毙命才是,如今却能安坐于此,实在蹊跷。"他抚须沉吟,"客栈里人多眼杂,尤其那御常寺的三人尚在,不便深谈,这才引你来此。"

青鸟会意,客栈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指尖轻叩石桌,迟疑道:"前辈明鉴,那晚晚辈确实命悬一线,只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凝视着老谷沧桑的面容,一时难以决断是否该和盘托出。

老谷目光如炬,一眼看穿青鸟的踌躇,温声道:"小友这番迟疑,想必是遭逢奇遇,得遇高人相救吧?"青鸟闻言,微微颔,算是默认。

老谷眼中精光闪动,沉吟片刻后试探道:"不知可否让老夫一观伤势?"

青鸟淡然一笑:"前辈但看无妨。"说罢,修长的手指轻挑衣襟,缓缓解开胸前衣衫。随着衣襟分开,只见他胸膛上蛛网般的伤痕若隐若现,虽已不似初时那般狰狞,却仍透着淡淡的青紫色,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的痕迹。那些伤痕交错纵横,隐约可见当初伤势之重,如今伤口已愈合,只余下些许印记诉说着曾经的生死一线。

然而老谷的目光却被青鸟胸前悬挂的玉璧牢牢吸引。老谷瞳孔骤然收缩,猛地抬头望向青鸟的面容,失声惊呼:"你你就是青鸟?!"

青鸟闻言,瞳孔微缩,眼中闪过一丝警觉,随即又恢复如常。但方才那一瞬,他周身气息骤然紧绷,连带着亭内的空气都为之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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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辈何出此言?"他声音依旧平稳,看着也是一脸疑惑的老谷。阳光透过亭檐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衬得他神色晦暗不明。他目光深深看进老谷眼底,似要从中找出什么端倪。胸前玉璧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老谷话一出口,又觉不妥。他仔细端详着眼前的年轻人——那眉眼确有几分相似,脸庞轮廓也依稀可辨,只是这张本该俊逸的面容,却像是被人刻意雕琢过一般,透着说不出的古怪。老谷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玉璧上,心中暗自思忖:这块玉璧虽与当年所见形制相似,却又有微妙不同。记忆中的那块通体莹白,不染纤尘;而眼前这块,却有一道殷红细线贯穿其中,宛如血丝缠绕,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光泽。

他眉头微蹙,随即又舒展开来——世间玉璧千千万,款式相仿也不足为奇。或许只是巧合罢了。这般想着,老谷收回目光,将心中疑虑暂且按下。

"先穿好衣裳吧。"老谷移开视线,语气恢复平静。

青鸟整理好衣襟,问道:"前辈,我这伤势恢复得如何?"

老谷沉吟道:"救你之人修为深不可测。他以强大法力护住你心脉,又在瞬间抽去你体内的妖物魔力,这才将你从鬼门关前拽了回来。"说着起身踱步至亭边,望着远处湖面出神,"只是这世间能有如此神通者,老夫实在想不出有谁能有如此修为。"

突然,他猛地转身,眼中精光暴射:"莫非你遇到了上界真神?否则,谁能有这般通天彻地之能,硬是将必死之人救活?"

青鸟摇头苦笑:"晚辈当时昏迷不醒,实在不知救命恩人是谁。"他眼帘微垂,似在斟酌言辞。片刻后,他抬眸展颜一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前辈方才提及青鸟之名,倒是让晚辈有些好奇。"他状似随意地拂去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不知这位青鸟与前辈有何渊源?"

老谷闻言,负手踱至亭边。湖面微波荡漾,几只野鸭悠然游过,划出粼粼水痕。他望着这景象,忽而长叹一声:"我说的那个青鸟,如今也该是你这般年岁了。"声音里浸着化不开的怅惘。

转身回到石凳坐下时,老谷对上青鸟专注的目光。年轻人眼中那份灼灼的期待,让他恍惚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老谷摩挲着石桌上的纹路,终于开口:"这事,得从十八年前说起"

亭子里,老谷将那段长安往事娓娓道来。他言语简练,却字字千钧。说到动情处,声音便低了下去,像是怕惊扰了记忆中的故人。亭外不知何时飞来几只山雀,在檐下叽叽喳喳,却衬得亭内的叙述愈沉郁。

青鸟听着老谷讲述父母当年从长安一路追剿妖物至灵州的往事,不知何时,垂在身侧的手指已深深掐入掌心。他喉结滚动,眼眶渐渐泛起潮红,却倔强地仰起脸,让晨风将那股热意吹散。

"前辈"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对夫妇与玄真子道长他们入洞后究竟生了什么?"

老谷注视着眼前这个情绪激动的年轻人——他紧握的双拳微微颤,眼尾泛着红,却仍固执地不肯让泪落下。这般赤子之心,倒与当年的宣逸君如出一辙。

"当年"老谷摇头轻叹,"我们一众镇灵使都在洞外抵御妖群,只听得洞内传来惊天动地的打斗声"他目光悠远,仿佛又回到那个乌云蔽日的悲剧之日,"待玄真子道人他们出来之时,玄真子道人受了重伤,凌鹤散人抱着青鸟,渊空大师抱着宣逸君的尸体……。"

青鸟闻言,猛地别过脸去。一滴水珠砸在石桌上,溅起细小的尘埃。

老谷见年轻人情绪波动,关切地问道:"小友,可还安好?"说着轻拍青鸟肩头,温声道:"不想你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

青鸟拭去眼角湿意,转身展颜一笑:"让前辈见笑了。"他整了整衣襟,眉宇间浮现疑惑:"既然前辈们剿灭妖群,夺回宝物,理当受朝廷重赏才是,为何反而离开御常寺?"

老谷闻言,长叹一声,眼中闪过追忆之色:"当年渊海和尚奉原女娘子之命护送粮草,待原女娘子她们力战牛虎二妖,虽将其击退,众人却也身负重伤。就在被其余妖群围困之际,渊海率援军赶到,解了危局。"

他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上轻叩:"后来,渊空大师与玄真子从昆仑山夺回宝物后,由杨总管护送回京复命。谁知"老谷冷笑一声,"功劳竟全被渊海和尚独占。我等虽得薄赏,他却受封国师。自此,御常寺渐被他掌控,道门中人尽遭排挤。就连佛门出身的镇灵使也看不惯这般作为,"老谷摇头苦笑,"最终愤然离去。连德高望重的渊空大师,也辞去了镇灵使之职。"

青鸟深吸一口气,胸口起伏间将翻涌的情绪缓缓压下。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桌边缘,待心境稍平,才开口道:"不曾想前辈竟是御常寺天地二十四人之一,失敬了。"

老谷闻言却嗤笑一声,摆摆手道:"陈年旧事,不值一提。"他望向远处湖面,目光悠远,"如今老夫只求在这山水之间了此残生,若能给闺女寻个踏实人家"说到此处,他粗糙的手掌轻轻抚过石桌纹理,嘴角泛起一丝温和笑意,"便是此生最大的造化了。"

青鸟微微颔,目光掠过眼前这片山水。虽经冰雹摧残,远山依旧苍翠,近水犹自潺湲,倒也别有一番劫后余生的韵味。他不禁心想:待魔族之事了结,若能寻得这样一处清幽之地隐居,该是何等快意。

正出神间,忽听老谷问道:"青鸟,在想些什么?"这声呼唤来得突然,青鸟心头一跳,慌忙回神:"没没什么,只是"话到一半,他猛然惊觉老谷方才竟直呼其名,顿时手足无措地望向老谷,眼中尽是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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