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韵代乍闻雪音这番话,顿时缩了缩脖子,朝青鸟悄悄吐了吐粉舌,一双杏眼滴溜溜转着,再不敢多言半句。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将裙边揉出几道细小的褶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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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鸟见状连忙垂,修长的手指在药罐青釉上轻轻摩挲:"雪音娘子教诲的是。"他的声音低沉而诚恳,"这些时日因伤耽搁,修为确实荒废不少。"烛光在他低垂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映得他眉间那道浅疤格外清晰。
"娘子这般提点"他抬眸时,眼底映着跳动的烛火,"实是为我着想,青鸟感激不尽。"说罢郑重地拱手一礼,衣袖垂落时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
清韵代在一旁看得分明,青鸟说这话时,指节因用力而微微白,显是真心实意。
就在此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自楼下传来,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樊铁生粗犷的嗓音穿透雨幕:"紫雏!大伙儿唤你同去用晚膳!"
青鸟闻声,朝雪音微微颔致意。雪音与清韵代默契地侧身让开,清韵代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灯光中划过一道细碎的金芒。
"阿兄,我在这里。"青鸟朝门外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少见的轻快。
片刻后,樊铁生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前。他脸上原本挂着爽朗的笑容,却在看到房内的雪音与清韵代时骤然僵住。粗粝的大手立即拱手行礼:"东家也在,小的唐突了。"他古铜色的脸庞涨得通红。
雪音唇角微扬,抬手示意:"无妨。"她转身时红色的裙裾在地上旋开半朵花,"既然你们要聚,我们便不打扰了。"指尖轻轻点在清韵代手背上。她转头看向樊铁生,吩咐道:"铁生,稍后送些酒菜上来。"
"诺!"樊铁生躬身应道,壮硕的身躯紧贴着走廊墙壁让路,活像只收起利爪的熊罴。
“咱们回房去。”雪音已转身走向房门。
清韵代的目光在青鸟身上停留了一瞬,灯光映得她略施粉黛的脸庞格外清丽。但见樊铁生在一旁搓手等候的模样,终是轻叹一声:"好的,阿姐。"说罢,转身随着雪音渐行渐远。
待二人身影消失在走廊转角,樊铁生这才长舒一口气,抹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紫雏啊紫雏,你早说东家在"他蒲扇般的大手拍在青鸟肩上,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走,大伙都在楼下等着呢!"
窗外的雨声忽然变得轻柔,檐角滴落的水珠在石板上敲出悠长的韵律。
青鸟随着樊铁生来到大堂时,先前那两桌客人早已散去。几个伙计已将几张方桌拼成一条长案,正围着空桌说笑。见青鸟到来,那个满脸络腮胡的伙计连忙起身,木凳在青石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紫雏来啦!"他殷勤地拉开主位的凳子,粗糙的手掌在凳面上抹了抹,"这破店没啥好货色,亏得娘子说今早刚宰了羊。"说着突然压低声音,"就是酒差些意思"
樊铁生已经拍开酒坛泥封,浓烈的酒气顿时弥漫开来。他皱着鼻子嗅了嗅:"杜康?淡得跟马尿似的!"话虽这么说,却已拎起坛子往海碗里倒,琥珀色的酒液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正说着,那个最年轻的伙计突然抽了抽鼻子:"烤好了!"他话音未落,后堂的布帘一掀,店伙计端着个大大的木托盘健步而出。整只烤全羊金黄油亮,表皮炸开的裂纹里渗出晶莹的油脂,混合着孜然与茴香的香气瞬间灌满整个大堂。众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青瑶跟在后面,双手稳稳托着一个木盘,上面其它菜肴和堆成小山一般的胡饼。
二人利索地将菜肴和烤羊放在桌上。"要切好么?"青瑶挽起袖口,手拿两把小刀询问道。
樊铁生粗声朝青瑶喊道:"这到不必。只需劳烦娘子再取两个托盘,多拿些盘子来!"说罢也不等回应,便从腰间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刀,刀刃在烛火下划出一道银弧,利落地切入烤羊金黄的皮肉之间。羊油顺着刀锋滴落,在大木盘上积成一小汪琥珀色的油花。
待青瑶端着两个小托盘和一些青瓷盘从后堂转出时,樊铁生面前已堆起小山般的羊肉。他粗壮的手臂肌肉虬结,刀光翻飞间,羊排、腿肉已分门别类码放整齐。
"接着!"樊铁生将两个托盘推给身旁的伙计,自己则抄起木勺,往盘中添了几勺米饭,米饭在盘子慢慢冒了尖,米粒在火光下晶莹透亮。
紧接着,樊铁生特意挑出两块最嫩的羊肋排,肉纹间还泛着晶莹的油光,仔细码放在青花瓷盘中放在两个小托盘内,又另外分了些其它的菜肴。最后不忘摆上两壶温好的杜康酒和几只酒杯。
"石胜,"他转头唤道,络腮胡汉子立即凑上前来,"把这些分给弟兄们。"说着将大托盘推过去,自己则继续料理那两个精致的小托盘。石胜咧嘴一笑,粗壮的手臂一伸,便将烤羊接了过去。
樊铁生抹了把额头的汗珠,在衣裳上随意擦了擦。目光扫向身旁那个精瘦的伙计:"柱子,这个给东家送去。"他特意将托盘往柱子面前推了推,"端稳了。"
柱子连忙点头,像捧着什么珍宝似的,双手稳稳托住托盘。青瑶正要上前带路,却听樊铁生突然道:"慢着!"他抄起短刀,又从烤羊腿上片下两片最嫩的肉,肉片上还带着一层薄薄的、烤得恰到好处的油脂。"东家最爱这个部位。"他说着将肉片轻轻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粗糙的指尖在托盘边缘不经意地一叩,震得酒杯在托盘中晃了晃,险些倾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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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铁生手腕一翻,短刀在粗布上"嚓"地一抹,刃上的羊油顿时在布面上洇开一片油星。他信手将刀插回腰间皮鞘,动作利落得像收剑入匣。
"店家娘子。"他端起另一个小托盘,朝青瑶抬了抬下巴。
青瑶见状,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转身引路时,红裙在青砖地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柱子小心翼翼地跟在樊铁生后面,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惊扰了托盘上精心布置的佳肴美酒。
青鸟瞥见青瑶提着灯笼在前引路,红裙下露出半截绣鞋尖。直到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
当樊铁生和柱子回到席间时,石胜早已将烤羊肉分得妥妥当当。两人刚在长凳上落座,樊铁生便猛地一拍桌案,震得碗碟叮当作响:"都愣着作甚?开吃!"
这一声吆喝如同解开缰绳的号令,众人顿时热闹起来。粗瓷碗相碰的脆响此起彼伏,一只只手在烛光下划出道道残影。年轻伙计们迫不及待地撕扯着羊排,油光顺着嘴角流到下巴也顾不得擦。
"今日这雹子可真邪性,"石胜咬着一块羊腿肉含糊道,"我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雹子!都有鸡蛋大小了。"
"这算什么,"柱子灌了口酒,抹着嘴道,"之前在陇西道上,大晴天突然刮起黑风,砂石打得马匹都不敢睁眼!"
樊铁生啃着一块羊肋排,油星溅到胡须上:"最邪门的是前些年在敦煌,半夜戈壁滩上突然冒出几个僵尸,追着我们跑了五里地!"他说着突然转向青鸟,"紫雏,你们师门……凉州可有什么怪事?"
青鸟正用匕细细切着一片肉,闻言轻笑:"小时候,师门后山的寒潭,三伏天也会结冰碴子。"他将肉片送入口中,肉质鲜嫩得几乎化在舌尖,"我师妹总说那是龙王爷在打喷嚏。"
众人哄笑起来,不知是谁拍着桌子唱起了凉州小调。屋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已转作绵绵细雨,远处的雷声只剩下闷闷的余响,像是天边有人轻轻擂鼓。檐角滴落的水珠渐渐稀疏,在石板上敲出舒缓的节奏。
青鸟望着窗纸上渐渐淡去的雨痕,忽然现青瑶不知何时已站在柜台边。她手里捧着个粗陶碗,目光却穿过喧闹的人群,若有所思地望着二楼某个房间的方位。烛火将她半边脸庞映得忽明忽暗,红衫上的绣花在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随着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就在众人酒酣耳热之际,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三声不轻不重的叩门声,每一下都像是算准了时辰,间隔分毫不差。
"这大晚上的。"伙计从后堂嘟囔着走到柜台旁,青瑶朝他使了个眼色。他只得提起刚点亮的灯笼,走向大堂的房门,昏黄的光晕在门板上投下摇晃的影子。
"吱呀——"门轴转动声里,寒风卷着雨滴刮进大堂。待伙计穿过院子,走到大门时,伙计高声向门外询问。“什么人?”
青鸟看向大门方向,听见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可还有空房?"声音像是裹着铁砂,粗粝中透着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伙计连声应道:"有,有!"他又询问几句,来人一一作答。伙计这才打开大门,灯笼的光突然映出来三人的轮廓——走在最前面的竟是个不过八九岁的小女孩,一袭素白短打,间别着朵银铸的莲花。
当那三人踏入大堂,油灯的火光终于照亮为的女孩面容时,青鸟手中的酒杯猛地一顿——瓷杯与木案相碰,出"咯"的一声轻响。那张稚气未脱的鹅蛋脸,眉间一点朱砂,正是御常寺二十四人之——莲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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