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匕刚抬起三寸,便"当啷"坠地,整条右臂软绵绵垂着,像被抽了筋。
陈阿四的铁勺早变了刀。
他抄起那柄跟着自己三十年的老勺子,勺背重重磕在黑影膝弯。
老御厨骂骂咧咧的嗓音都变了调:"狗日的老东西!
老子前日在义庄守了你半夜,你倒会装死!"他一脚踹在对方后心,黑影踉跄着撞向鼎炉,额头撞出血来。
"装死?"黑影突然笑了,血沫混着笑声喷在金纹上,"小丫头,你当真以为那本《灶神录》是巧合落在你手里?"他歪着脖子,浑浊的眼珠却亮得瘆人,"你娘当年护着的灶神骨,你用本味感知凝的真味核,都是炎盟要的钥匙——"他突然剧烈咳嗽,血珠溅在苏小棠手背,"等封印重启,地脉灵气冲开结界,炎盟的人早就在皇陵外布好"
地宫突然剧烈震颤。
苏小棠被震得撞进陆明渊怀里。
她瞥见墙壁上浮现出暗红符文,像被鲜血浸透的藤蔓,正顺着砖缝往鼎炉攀爬。
陈阿四踉跄着去扶即将倾倒的香案,铁勺在石壁上刮出刺耳鸣响:"奶奶的!
这老匹夫带了后手!"
"他不是一个人。"苏小棠咬着牙擦去手背血迹。
她能感觉到鼎炉里的封印之光在动摇,真味之核与灶神骨的力量正被某种外力拉扯。
指尖触到陆明渊腰间的玉牌——那是他昨日塞给她的"九门提督"腰牌,此刻正烫,"外面有接应,在引动皇陵地脉!"
陆明渊的拇指重重按在她腕间"内关"穴,替她稳住翻涌的气血:"我让阿福带三十暗卫守在入口。"他盯着墙上越来越亮的符文,眸底翻起暗涌,"但看这阵仗"
"先封鼎!"陈阿四突然吼道。
他抄起地上的铜珠,用铁勺柄撬开通往地脉的兽孔洞,"小棠,你继续念咒!
老子替你压着这老东西!"他一脚踩住黑影后颈,铁勺尖抵在对方喉结上,"敢动一下,老子就把你舌头搅成烂泥!"
苏小棠深吸一口气。
鼎炉的震颤顺着掌心传来,像在跟她较力。
她咬破舌尖,腥甜漫开时,本味感知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她尝到了,地脉里翻涌的不是灵气,是硫磺的苦、腐木的酸、还有铁锈般的血味,是有人在强行抽取皇陵下的"阴脉"!
"以食为引,以味为锁——"她的声音混着鼎鸣,比之前更沉更稳,"灶君在上,真味为凭!"
真味之核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那是她尝过的所有味道:侯府柴房里带焦糊味的白粥,陆明渊第一次给她的桂花糖蒸栗粉糕,陈阿四偷偷塞给她的酱肘子这些鲜活的人间烟火气凝成光剑,"噗"地刺穿鼎炉内纠缠的黑雾。
金色纹路"唰"地闭合。
整座地宫被白光填满。
苏小棠听见鼎炉里传来沉闷的"咔嚓"声,像某种枷锁断裂的脆响。
陆明渊将她护在怀里,替她挡住飞溅的石屑;陈阿四骂骂咧咧地抹了把脸上的灰,铁勺却始终没离开黑影咽喉半寸。
"封印成了?"苏小棠仰头看他。
陆明渊鬓角沾着血,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刚才飞溅的,但眼底的笑意比月光还亮:"成了。"
黑影突然出刺耳的尖笑:"成了又如何?"他的指甲深深抠进石缝,"炎盟要的从来不是封印,是借你们的手打开地脉!
等阴脉与阳脉交汇——"
"轰!"
地宫顶部突然落下大块碎石。
苏小棠本能护住头,却撞进陆明渊更紧的怀抱里。
她听见了,在轰鸣的石屑声里,在逐渐减弱的鼎鸣里,有整齐的脚步声正从地宫入口传来。
那不是暗卫的软底靴,是裹着铁皮的重靴,每一步都震得地面颤。
"援兵到了。"陆明渊的声音很低,低得只有她能听见。
他的手指在她后背快敲了三下——那是他们约定的"撤离"暗号。
陈阿四已经扯下衣襟撕成布条,正粗鲁地捆住黑影的手脚:"臭丫头,你抱着鼎炉那破珠子跑!
老子替你们断后——"
"都闭嘴。"苏小棠抹了把脸上的灰。
她望着鼎炉上还在流转的金光,又看了看陆明渊腰间染血的玉牌,突然笑了,"要跑一起跑,要打一起打。"她弯腰捡起陈阿四掉在地上的铁勺,在掌心颠了颠,"再说了"她望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眼底腾起火,"他们要的是真味之核,可他们不知道——"
"这玩意儿,只有我能护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尘土簌簌而落。
陆明渊迅分析形势:入口处的暗卫怕是已经遭了埋伏,地宫的四个出口有三个被震塌,剩下的那条密道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人,指尖轻轻抚过她耳后未干的血渍,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口。
鼎炉的金光渐渐转暗,而地宫上方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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