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炉的金光如将熄的烛火般忽明忽暗,陆明渊的指尖在地图上重重一点,碎石簌簌落在羊皮卷边缘:"东侧水道,通向湖底。"他喉结滚动,目光扫过苏小棠泛白的唇角——她方才用本味感知冲破封印时,体力早被抽走了七成,此刻连握镇魂锁的手都在微颤。
"三十人,重甲。"他压低声音,指腹碾过地图上用朱砂标红的水道入口,"暗卫在入口被截了,他们早就算准我们会走明路。"话音未落,苏小棠突然抓住他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我背得下这条水道。"她盯着地图上弯弯曲曲的水脉,眼底的光比鼎炉残光更亮,"去年冬天给长公主送糟鱼,我跟着船工摸过三次湖底暗渠。"
陈阿四的铁勺"当啷"砸在老厨头后颈:"臭丫头的命比金贵,要背也是老子背!"他另一只手拽着老厨头的衣领,对方的灰布衫已被扯得露出锁骨,"说!
炎盟要地脉做什么?"老厨头忽然笑了,染血的牙齿在阴影里泛着青:"小娃娃,你以为灶神的味觉是恩赐?"他的舌头突然抵住上颚,喉结剧烈滚动两下——陈阿四瞳孔骤缩,铁勺重重敲在对方下颌:"敢吞毒?
老子——"
"噗。"
血沫混着黑渣从老厨头嘴角涌出,他的眼球迅浑浊,手指抠进陈阿四手背的力道却越来越大,直到最后一丝力气散进空气里。
陈阿四骂骂咧咧甩着手上的血,铁勺在尸体腿上狠狠敲了两下:"死得倒利索!"他弯腰扯下老厨头腰间的玉佩,"老子拿这个当棺材本——"
"阿四。"苏小棠的声音像浸了冰水。
她站在鼎炉前,镇魂锁的链子垂在身侧,金光照得她眼尾的血渍像颗红痣。
陆明渊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鼎炉表面的金色纹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度消退,原本被封印的黑雾又渗出几缕,缠绕在炉脚的青铜云纹间。
"得快走。"陆明渊将地图塞进怀里,伸手去扶苏小棠的腰,却被她轻轻推开。
她弯腰捡起老厨头方才掉落的半块碎玉,指腹擦去上面的血,碎玉中心刻着的火纹突然亮起极淡的红光。
"宿命?"她低笑一声,将碎玉收进袖中,"那我偏要改改这命。"
陈阿四扛起老厨头的尸体甩到肩上:"走水道老子认路!"他用铁勺敲了敲石壁,"当年给先皇做糟蟹,老子从御膳房偷酒,就是从这水道摸出去的——"话音戛然而止,三人均听见门轴出的吱呀声。
地宫入口的石门被撞开半寸,漏进的光里浮着细密的尘土。
金属摩擦甲片的声响清晰起来,有人用刀尖挑开地上的碎石,粗哑的嗓音混着回音:"掌事说过,活要见人,死要见核。"
陆明渊迅将苏小棠护在身侧,手指按上腰间的匕。
陈阿四将尸体甩到角落,铁勺在掌心转了个花:"臭丫头跟紧了,老子的铁勺二十年没见血——"
"砰!"
石门被撞开的瞬间,苏小棠看见为的黑衣人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那是炎盟的标记,和老厨头碎玉上的火纹如出一辙。
她握紧镇魂锁,听见陆明渊在耳边低语:"水道入口在鼎炉后面第三块青石板下。"
而在他们身后,鼎炉最后一丝金光彻底熄灭。
黑暗中,第一支弩箭破空而来的尖啸,混着陈阿四的暴喝,撞碎了地宫最后的宁静。
弩箭破空的尖啸刺破黑暗时,苏小棠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她右手本能地攥紧镇魂锁,左手却不受控地抚上腰间——那里别着个雕花檀木盒,是方才从老厨头尸体旁顺来的迷雾香。
体力只剩三成的警告在太阳穴突突跳动,可她听见陆明渊的匕出鞘声,陈阿四铁勺划破空气的嗡鸣,还有越来越近的甲胄摩擦声。
"往左!"陆明渊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他火折子"刺啦"擦燃的瞬间,橙黄火光里,苏小棠看见左侧石壁下三枚泛着幽蓝的菱形铁蒺藜——那是淬毒的机关,方才老厨头尸体旁的碎石就是触痕迹。
她踉跄着拽住陈阿四的衣袖往侧方带,铁勺擦着她尾扫过,撞在石壁上迸出火星。
"臭丫头!"陈阿四的骂声被箭矢打断。
一支弩箭擦着他耳际钉进墙里,尾羽还在震颤。
他铁勺一扬,敲飞第二支箭,却见第三支箭尖正对着苏小棠心口——陆明渊突然扑过来,左肩绽开血花,箭头擦着苏小棠锁骨划过,在她颈侧犁出一道血线。
"明渊!"苏小棠的声音颤。
她摸到檀木盒的铜扣,指甲掐进木纹里——这是最后一匣迷雾香,撒出去能遮蔽半炷香时间的视线,可若现在用了,后面的水道怎么办?
但陆明渊染血的手正按在她手背,体温透过布料灼得她疼:"撒,现在。"他的目光扫过她颈侧的血,又迅转向逼近的黑衣人,"他们要的是地脉核,不是我们的命。"
陈阿四突然用铁勺挑起地上的老厨头尸体,"轰"地砸向左侧冲来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