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锅下的火苗随着苏小棠的呼吸起伏,淡蓝色的焰尖时而蜷缩如雀喙,时而舒展似凤羽。
她垂眸盯着跳动的火光,掌心那道淡金色纹路微微烫——这是使用"本味感知"后残留的热流,可今日竟不似往日灼人,倒像有人隔着层薄绢轻揉她的手腕。
"苏掌事今日控火,比昨日稳了三分。"老厨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沙哑的笑。
苏小棠回神时,火苗已稳稳收作豆粒大的红点。
她转身见老厨头倚着门框,手里攥着半块烤得焦脆的锅巴,正往嘴里送。
晨光穿过他灰白的梢,在他眼角的皱纹里跳着,倒像是把岁月都煨软了。
"您又偷尝新灶的余温。"她笑着,伸手要去抢锅巴。
老厨头却灵活地侧过身,锅巴在他指缝间晃了晃,突然"咔"地掰成两半,半块塞进她手里。
焦香混着麦香在齿间炸开时,檐角忽然掠过一道白影。
苏小棠喉间的甜香猛地哽住。
她望着那抹白影掠过"人间至味"匾额的金漆,尾羽上一缕金光若隐若现——正是昨夜那只白雀!
"老丈,借个火。"她把半块锅巴往老厨头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外跑。
风掀起她的裙角,带得腰间的银匙串叮当作响。
老厨头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啃了口锅巴,眯眼嘀咕:"这丫头,连焦香都顾不得品了"
白雀飞得不急,却专挑窄巷钻。
苏小棠跟着它拐过三个弯,鞋尖踢到青石板上的水洼,溅湿了半幅裤脚。
等追到巷尾那株老槐树下时,白雀正立在歪脖子枝桠上,尾羽的金丝在晨光里亮得刺目。
"别跑。"她喘着气,慢慢抬起手。
白雀歪了歪头,竟扑棱棱落在她摊开的手心里。
掌心触到羽毛的瞬间,苏小棠浑身一震——这雀儿的体温比寻常鸟儿高得多,像块温玉。
尾羽下缠着的金丝极细,她屏住呼吸解开,白雀立刻振翅而起,在她头顶盘旋三圈,然后朝着太庙方向疾掠而去,转眼没了踪影。
"原来是来送东西的。"她捏着那截金丝,指腹被勒出浅红的印子。
金丝解开后,里面裹着张薄如蝉翼的桑皮纸,墨迹未干,字迹却潦草得像是急就章:"寒焰归心,未完之誓;九鼎之下,真身犹存。"
最后那个印章,是朵变形的莲花,花瓣边缘缺了一角——和母亲临终前塞给她的残印一模一样。
苏小棠的指尖在"九鼎"二字上顿住。
她记得母亲总说,灶神的火种藏在"离人间烟火最近的地方",可从未提过九鼎。
那是太庙祭祀用的礼器,象征着皇权的九鼎
"小棠?"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转身时,陆明渊已站在巷口,月白锦袍沾了点晨露,梢还凝着水珠,像是刚从什么地方匆忙赶来。
"你怎么"
"天膳阁的学徒说你追雀儿出去了。"他走到近前,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纸条上,"可是有线索?"
苏小棠将纸条递过去。
陆明渊接纸的动作极轻,指腹先蹭了蹭纸角,确认没有机关,才展开细看。
他的眉峰随着字迹缓缓蹙起,直到看到印章时,瞳孔微缩:"这纹路和你母亲的残印?"
"是。"她喉头紧,"陆三公子,九鼎"
"太庙地宫。"他截断她的话,指尖敲了敲"九鼎之下"四个字,"本朝太庙地宫藏着初代皇帝的九鼎,二十年前重修时,曾有匠人在石壁刻过鼎镇幽冥的记号。"他抬眼时,眼底闪过冷光,"我让人查过旧档,当年参与修缮的匠人里,有个署名灶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