阶梯尽头的潮湿在转过最后一阶时突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灼热。
苏小棠的睫毛被烤得卷,怀里阿梨的小脑袋往她颈窝里缩了缩,细声说:"阿姊,热。"
火灵原本浮在前方的光晕骤然收缩成针尖大的红点,在青铜火炉上方剧烈震颤——那座一人高的青铜炉就立在石室中央,炉口喷吐的赤焰里翻涌着细碎金芒,像有活物在火焰中挣扎。
四壁的火纹刻痕泛着暗红,凑近看能现那些纹路并非单纯的装饰,每道刻痕里都嵌着细小的火晶,此刻正随着炉焰的跳动渗出幽蓝的光。
"这火气"苏小棠指尖按在腰间玉簪上,本味感知顺着玉簪的凉意漫开。
她瞳孔微缩——那些看似狂暴的火焰里,竟藏着被强行压制的秩序,像是有人用极厉害的手段将原本该奔涌的火气封印成困兽,"被锁过。"
林昭的短刃突然出鞘,寒芒在火炉前划出半弧:"我踩的不是空石。"她话音未落,脚下青石板出"咔"的轻响。
苏小棠刚要拽人后退,地面已经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赤金色火墙从裂缝中腾起,瞬间将林昭的身影隔绝在另一侧。
火焰舔过苏小棠的衣袖,焦糊味刺得她眯起眼,再看时,原本连通的石室被火墙分成两半,林昭的短刃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正抵在火墙上试探。
"三火不齐,不得通行。"
声音像是从火炉里直接钻出来的,混着金属灼烧的嗡鸣。
苏小棠的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这声音她在侯府旧书楼的残卷里读过类似描述,是上古灶神殿的机关咒文,用的是已经失传的"焰语"。
"三火?"林昭的声音隔着火墙传来,带着被高温扭曲的沙哑,她的指尖按在火墙上,短刃与火焰接触的地方腾起白烟,"是三脉火种?"
苏小棠摸出怀中叠着的三块铁片。
阿梨的手突然覆上来,小丫头的掌心烫得惊人,原本泛着冷光的铁片此刻竟透出暖红:"阿姊,火在喊我们。"
她深吸一口气,将铁片按在火灵的红点上。
火灵像是被激怒的蜂群,"嗡"地炸开,却在靠近火炉的瞬间被弹开,撞在苏小棠手腕上,烫出一串红痕。
"排斥。"她捏着疼的手腕,玉簪在腰间烫,"这些火焰认主。"
林昭那边传来金属摩擦的刺响。
她将短刃插进火墙,整个人几乎贴在火焰上:"我的火种也进不去。"短刃的刀柄开始融化,她咬着牙抽回手,掌心里多了道焦黑的痕迹,"像被什么东西挡着。"
苏小棠突然想起老厨头临终前说的话:"三脉火种,需三女同燃。"她望着缩在怀里的阿梨——小丫头的眼睛不知何时变成了琥珀色,眼尾还沾着未干的泪,可那抹金芒却比炉焰更亮。
"阿梨。"她轻轻拍了拍小丫头的背,"你是不是能感觉到什么?"
阿梨歪头,手指指向火炉:"火炉,还差一个。"
"还差一个灶神之女。"林昭突然开口。
她退到火墙边缘,短刃垂在身侧,梢被烤得蜷曲,"我师父说过,灶神一脉有三女,分别掌赤、玄、金三火。
我们现在"她看向苏小棠,又看向阿梨,"只有两脉。"
火炉里的火焰突然暴涨三尺,赤焰中隐约映出三尊模糊的身影。
苏小棠的玉簪"叮"地轻鸣,她能清晰感知到,那些火焰里的暴躁正在退去,像是在等待某种确认。
"第三脉"她的目光扫过石室角落。
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阴影,一个穿着素色裙裳的年轻女子正缩在墙根,双手抱膝,浑身抖。
她的耳后有枚淡红的印记,形状像朵未开的火莲——和苏小棠后颈的啄痕、林昭耳尖的金斑,一模一样。
苏小棠转身,将阿梨轻轻放在地上。
小丫头立刻扑向火灵,用沾着泪的脸去蹭那团红光。
她走向那名女子,靴底碾碎了一块火晶,脆响惊得对方抬起头。
女子的眼睛里全是慌乱,像只被吓着的小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