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早就在看,看她在寒夜里守着一点灶火,看她把冷硬的馒头焐成温热的希望。
"后来你进御膳房,用本味感知尝遍山珍海味。"陆明渊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灶火烤乱的梢,"可你熬的翡翠羹再清透,做的麒麟鲈鱼再精致,眼底总像蒙着层雾。
直到今日这盘油麦菜"他指尖点了点碗沿,"你眼里有了烟火气。"
砂锅里的冬瓜汤"咕嘟"翻了个泡,白汽裹着油花漫上两人之间的空隙。
苏小棠忽然伸手按住他搁在桌沿的手。
他的掌心有常年握笔的薄茧,她的指腹沾着方才揉面的面粉,两人相触的地方,像有团小小的火在烧。
"我从前总以为,没有本味感知就做不成好厨子。"她望着跳动的烛火,声音轻得像落在汤面的油花,"直到在城郊买糖画,忽然想起阿娘说的小棠的甜该是透亮的。
透亮的从来不是神力,是我想让别人吃热乎饭的心思。"
陆明渊反手握住她的手。
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淡青的血管——那里曾因过度使用本味感知泛着幽光,此刻却只余下温软的触感。"你总说灶火是厨娘的命,可真正的灶火从来不在舌尖,在这儿。"他轻轻叩了叩她心口。
窗外的虫鸣忽然密了起来。
苏小棠望着他眼底跳动的暖光,忽然想起半月前在残卷里看到的"灶神转世"传说。
那时她整夜整夜睡不着,生怕自己是被神格操控的提线木偶。
可此刻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听着他说"你是苏小棠,不是什么神",那些虚妄的传说突然轻得像片鹅毛。
"尝尝这个。"她抽回手,舀了勺冬瓜汤递过去。
汤勺边缘还沾着粒极小的葱花,在暖黄的汤里浮着,像片落在春溪里的叶。
陆明渊接过来时,指腹擦过她的指尖——这次不是薄茧擦过面粉,是两颗心贴着彼此的温度。
"甜。"他喝了半口,忽然笑出声,"比你去年中秋做的桂花糖蒸栗粉糕还甜。"
苏小棠也笑了。
她起身收拾碗筷,蓝布围裙在炉火光里晃出一片温柔的影子。
陆明渊帮她把空碗摞进木盆,瞥见她袖中露出半截檀木牌——背面新刻的"棠火非神,乃人之心"还带着木屑的毛边,却比任何鎏金御赐的匾额都耀眼。
宴罢时已交亥时。
苏小棠站在灶前,望着最后一缕炊烟从烟囱里钻出来,在夜空中散成淡灰色的雾。
她伸手碰了碰冷却的炉壁,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凉——这是她从侯府粗使丫鬟到御膳房掌事,摸过无数次的温度。
"该熄了。"她轻声说,拿起火钳拨了拨余烬。
最后一块木炭"咔"地裂开,火星子"腾"地窜起又落下,像朵转瞬即逝的花。
就在炉火彻底熄灭的刹那,木牌突然泛起微光。
苏小棠惊得后退半步,却见那行曾在残卷里见过的金文"棠火既燃,永不熄"正缓缓浮现,只是字迹比以往淡了许多,仿佛被夜风吹得摇摇欲坠。
她摸出木牌,背面自己刻的字在微光里泛着暖黄。
金文与新刻的字重叠在一起,像两重光影在争夺最后一丝温度。
忽然有夜风吹过窗棂,木牌上的金光猛地一颤,那行神秘的金文竟像融化的糖画般,一点一点淡进夜色里。
苏小棠望着木牌上逐渐清晰的"棠火非神,乃人之心",忽然明白:有些火,该灭的时候,就让它灭吧。
真正的火,从来不在木牌上,不在神力里,在她掌勺时跳动的指尖,在陆明渊说"比龙肝凤髓都甜"的眼睛里,在每一个因她的菜而温暖的胃和心里。
她将木牌收进袖中,转身走向门外。
陆明渊站在檐下等她,月光落了他肩头一层银霜,却掩不住他眼里的笑意。
"走吗?"他伸手牵住她。
"走。"她应着,任他牵着往巷口走去。
身后,"棠火阁"的木门在夜风中轻晃,出"吱呀"一声轻响。
而那行即将消散的金文,正随着最后一缕炊烟,飘向不知何处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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