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抱着的鹿腿用兽皮裹着,掀开时带着冰碴子,松烟味里混着雪水的清冽,"我杀了那头撞坏我刀的野鹿。"他把鹿腿往试火台上一放,刀背敲了敲鹿臀上的疤痕,"这次没动怒。"
苏小棠正给学徒们分刚烤好的枣泥酥,闻言擦了擦手,目光扫过鹿腿上整齐的箭伤:"你用箭射的?"
"用刀追了它十里。"铁寒喉结滚动,"它撞断我半片松枝时,我摸了摸刀鞘——想起你说的心火合一。"他扯下腰间酒囊灌了口,酒液顺着下巴滴在鹿腿上,"最后是它自己跪的,前蹄抵着冰面,眼睛跟我腕子上的伤一样红。"
苏小棠垂眸。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灶膛里的噼啪响——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放弃本味感知。
昨夜陆明渊送来的信还在围裙口袋里,墨迹未干:"江湖人要的不是秘法,是能被击败的破绽。"
"我有个条件。"她突然开口,"你若赢了,我亲手给你做道棠火绝味;我若赢了,你把祖传的铁锅留下。"
铁寒的刀在掌心转了个花:"那口锅是我娘用陪嫁银打铸的,煮过北境二十年风雪。"
"就赌这个。"苏小棠转身从梁上摘下竹编食盒,"三日后辰时,试火台见。"
对决那日,天膳阁的青瓦上结着薄霜。
铁寒的刀光比晨雾还厉。
他先在试火台东侧架起松枝堆,用刀背敲碎鹿腿上的冰碴,片肉时刀风卷着碎冰打在苏小棠手背,"这鹿腿我用松针熏了七日,冰窟埋了三月,每日卯时翻一次面。"他突然停手,抬头看了眼日头,"现在日头在东南,风从北来。"
苏小棠闭着眼。
她能听见松枝燃烧的轻响,能闻见鹿肉解冻时渗出的腥甜,能触到围裙口袋里陆明渊塞的暖手炉——那是他今早亲手送的,说"闭着眼也能赢"。
"我做道清汤煨笋。"她摸黑从竹篮里抽出一根雷笋,指腹顺着竹节往上爬,"这笋是晨时刚挖的,根须上还沾着山泥。"
铁寒的刀"当"地落在台上:"你不看火?"
"火在心里。"苏小棠的手悬在陶釜上方,能感觉到蒸汽的温度——比昨日高了三度,是因为晨雾重。
她揭盖,竹筷敲了敲釜壁,"水开了。"
铁寒的鹿肉已经下锅。
松枝烧得噼啪响,肉香混着松脂味漫开,像北境的雪地里突然燃起篝火。
他盯着苏小棠的眼睛——那双本该因本味感知而亮的眼睛,此刻闭得极轻,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陶釜里的水开始冒泡。
苏小棠的手指在笋尖停了停,突然力掰断——不是用刀,是用巧劲。
笋壳裂开的脆响惊得铁寒手一抖,鹿肉片掉进汤里溅起油星。
"火候过了。"苏小棠突然睁眼。
铁寒猛地掀锅——鹿肉表面已经焦了层薄皮,底下的肉却还带着血丝。
他的喉结动了动:"你没看火?"
"松枝堆得太密,风进不去。"苏小棠揭开自己的陶釜,清汤里浮着半根玉白的笋,"你听,松枝烧得闷,噼啪声里少了松针的轻响。"她舀起一勺汤,递到铁寒面前,"尝尝。"
汤是清的,却鲜得人舌尖颤。
笋的甜、山泥的润、水的甘,像春雪融在嘴里。
铁寒尝了一口,突然跪了下去。
他的双刀"当啷"掉在青石板上,"我输了。"
"你的刀能切透铁,切不透自己心里的结。"苏小棠蹲下来,指尖碰了碰他刀鞘上的红绳,"现在能切了?"
铁寒抹了把脸:"能了。"他解下腰间的铁锅,锅底还沾着北境的泥,"这锅给你。"
月上柳梢时,陆明渊晃着茶盏进了后厨。
他的墨色大氅沾着夜露,间插着根松枝——显然在院外看了整场比试。
"为何不用本味感知?"他把茶盏搁在试火台上,"你那日用多了,险些栽倒。"
苏小棠正用软布擦那口铁锅,锅底的纹路在烛火下泛着暖光:"名声越大,越要守住底线。"她指了指墙上新挂的木牌,"昨日有个小厨子偷了半本食经,说有秘法就能成大师——可火是活的,哪能套公式?"
陆明渊笑了,伸手替她理了理被炉火烧乱的碎:"所以你要让他们知道,棠火不是秘法,是真心。"
"否则"苏小棠望着灶膛里的火,"棠火便成了燎原野火。"
铁寒离开时,夜已经深了。
他站在天膳阁门口,回头望了眼后厨的炉火。
那团火在夜色里红得像团血,却又暖得像北境的春。
他摸了摸刀鞘上的红绳,突然想起小时候见过的灶神像——神像腰间,似乎也系着这样褪色的红绳。
第二日清晨,洗碗的伙计揉着眼睛跟杂役说:"昨夜我起夜,看见灶膛里的火烧出了金色的字。"
杂役拍了拍他的脑袋:"准是你偷喝了掌事的桂花酿。"
可当他们凑近灶台时,都愣住了——炉灰里,真的嵌着几枚焦黑的金箔碎屑,形状像极了某种古老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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