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啊,鱼有什么可怕的。”
蒲景言想当然的认为贺延年是问他怕不怕水池里的锦鲤,可是锦鲤有什么可怕的,他当然不怕。
贺延年神秘一笑,“进来,里面是我爸的书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书房很大,进门先看到一个巨大的屏风,等绕过屏风看过去,除了书桌、书架以及架在一张大方檀木桌上的笔墨纸砚,之剩下一个装着好几条庞然大物的鱼缸。
等走近了一看,蒲景言顿时觉得有些压抑,鱼缸很大,看长度大概十几米,里面养着四条巨巴西骨舌鱼,每一条都有四米长,鳞片在幽幽蓝光下透着血一般的红色。
蒲景言其实并不怕这种巨型鱼,但往常都是在海里或者水族馆这种空间极大的环境里看的。突然在略狭小的空间里见到好几条这种巨大的鱼类安静的游着,甚至会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看,他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恐惧。
“扑通”一声,贺延年不知道从哪里抓来一条色彩斑澜的景观鱼,直接丢到面前的大鱼缸里。小鱼进缸的瞬间就被巨骨舌鱼吸到嘴里,鱼鳃张开喷出大片红色。
场面血腥,蒲景言不由自主退后一步,撞上了站在身后的人。
“蒲景言,你怕了吗?”
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廓上,蒲景言一个激灵,他觉得这场面实在太诡异了,他只想逃。
正准备跑的时候,他被贺延年拽住手腕箍在怀里。
“你干嘛?”蒲景言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终于不愿再欺骗自己。贺延年很像他,但不是他,所以不行,他不要和贺延年在一起了。
但贺延年完全不知情,他紧搂着怀里的蒲景言,声音很沉,“别跑,怕了就乖乖呆在我身边就好,我会保护你。”
蒲景言气急了,他觉得贺延年就是拿他做服从性测试,想让自己变成只会依赖他的宠物,永远留在他打造的金丝笼里。
突然想到什么,蒲景言没再挣扎,他故作镇定地转头问贺延年:“你最喜欢的歌是什么?”
“什么?”贺延年哑然失笑,他盯着蒲景言的侧脸问:“你不会是吓傻了吧?”
“回答我的问题。”
贺延年第一次听到蒲景言用那么认真严肃的语气和他说话,他也不逗他了,思索了一会儿说了首英文歌。
感觉到怀里的人身体微微颤抖了起来,贺延年把人翻过来面对自己,他不知道到底怎么了,于是捏着蒲景言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蒲景言,你发什么神经?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蒲景言愣愣的看着他,又继续问:“你有没有喜欢过周杰伦的一首歌?喜欢到不管在哪里都要哼着唱。”
贺延年皱着眉没说话,他觉得蒲景言真的是吓傻了,满嘴胡话。
“说啊!”蒲景言朝他喊了一声,声音发着颤。
“…没。”贺延年看他眼泪都流出来了,只得老实回答,“还有,一直哼着唱的人真的不是傻瓜吗?”
蒲景言紧紧闭上了眼睛,他此刻终于确定贺延年在校医室说的那番话是在撒谎。仅存的丁点儿好感,像微弱的烛火,挣扎着摇晃了几下,便熄灭了。
再睁开眼,蒲景言的眼里盛满了愤怒和决绝,他狠踹了对方一脚,趁贺延年吃痛的时候把他推开跑了出去。
“草!蒲景言你TM是疯子吧!”
贺延年不知道他怎么有那么大的力气,踹了他一脚,又把他推撞到书架上,散落一地的书。
他看了眼地上的书,虽然知道他爸发现他进书房还搞得一团糟肯定少不了一顿骂,但眼下他还是想去追回蒲景言。
从书房跑出来,还没跑出几步,贺延年看到院落门口处站着的人,心猛地一沉。
“爸。”
贺延年慢吞吞走过去,垂着头站到了贺云峰面前。
“刚刚那孩子怎么了?你们在我书房又做了什么?”
听着贺云峰充满威压的话语,贺延年张张嘴,只说了一句:“爸,我错了。”
一阵冷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花瓣,这座小院儿的角落还种了几颗桂花树,有风带来几缕花香,贺延年不禁想到了蒲景言之前给他折的那枝梅花。
贺云峰没理他,让他跟着自己回了书房。看着地上散落的书本,贺云峰鼻腔里发出“哼”的一声,“延年,书房里有监控,你们刚刚做了什么我看的一清二楚。”
贺延年听了,收拾地上书本的手抖了一下,他使劲用牙齿咬了下唇,艰难开口道:“爸,您罚我吧,是我先招惹的他。”
贺云峰坐到檀木椅上,他表情威严地抬手让贺延年过来。
“延年,爸爸不罚你。但你要知道你是我们贺家的独生子,以后的家产、事业都需要你继承。”
“虽然你还小,但也要趁早知道,真心这种东西,在人生历程中是最可有可无的。付出的真心只会成为对方拿捏你的筹码,而你也将会沦为别人手心中的蝼蚁,喜怒哀乐从此便由不得你了。”
贺延年垂手低头站在贺云峰身前,一副悉听尊便的乖巧模样。
“爸,我知道了。”
“既知道了,那便去证明给我看。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让爸爸看到你的决心。”
“延年,不要让爸爸失望。”
贺延年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他把掉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回书架,得到贺云峰的允许后便关门出去了。
看着石板路上覆盖的一层薄雪,他想到了蒲景言刚刚愤恨的眼神。呼出的白气在眼前织成了烟,贺延年捏了捏眉心朝院落外走去。
对不起,蒲景言。
爱和恨,我总要占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