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半晌,只余一声叹息:“本以为你幽禁地府不见?天日这么多?年,就算是以身赎罪也该够了。你能离开地府重获自由我是真心替你高兴……只是没想到我还是低估了你的能耐。”
嚯?这俩不是一丘之貉嘛,怎么听这话里?的意思像是燧镜摆了玄鹤一道?
小?吴双目炯炯,生怕听漏一点儿。
卿白对玄鹤与燧镜脆弱的合作关系早有猜测,玄鹤如?今的态度只是进一步证实了他猜测方向的正确性,比起?那俩狼狈为奸的一禽一兽之间的龃龉,他更关心再次见?面后?周身处处微妙的九年。
九年:“不够。”
卿白愣了愣:“什么?”
九年一本正经:“燧镜所犯之罪,百身莫赎。”
只幽禁几十?年如?何能够。
卿白:“……”
玄鹤没听到九年对燧镜的判词,还在厉声三连质问燧镜:“你怎么知?道我在巨槐?你是如?何进入此方结界?这一池……都是你的手?笔?”
这些问题也是小?吴心头驱之不散的疑惑,尤其是那池白骨人?头……还有掉进池里?消失无踪的戚小?胖!
小?吴心中急得要死,却不敢在这时候随便出声,怕人?救不成反而被对面拿住软肋。
九年抱着卿白的手?也紧了紧,眸光清凝,沉默地注视着下面的发展。
虽然他是近期才知?道燧镜一直被地府囚禁在枉死城内消解积压伤魂,他对地府如?此处理并不赞同,但他也相信地府虽然未按阴律严肃处理燧镜,可针对他的囚禁力?度一定不低,绝不会再给他私通外界的机会。
……如?此一来燧镜在被他放出枉死城、一路追杀至人?间后?目标明确地逃往巨槐的行为就很值得推敲了。
总之,从燧镜的种种行为来看,九年不觉得他这些年真的闭目塞听,而如?今的阴界有能力?给被困枉死城的燧镜传递消息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没有确凿证据,九年实在不愿意怀疑任何一位。
燧镜被玄鹤义正辞严的模样恶心得胃腹翻涌,他惊奇地上下打量了玄鹤一番,冷哼一声道:“多?年不见?还真是物是人?非,你竟也敢质问起?我来了。”
燧镜这话不管是内容还是语气都极度不客气,听得卿白与小?吴会心一笑?——这俩人?之间果然只是纯粹的利(利)益(用)关系,没有半分真情。
好好好,撕的再响些!
“怎么,你不会以为在他们面前一番念唱作打装模作样,就能把?你在此地造下的罪孽全数推到我身上吧?”燧镜讥讽一笑?,“你问我怎么知?道你在巨槐?”
“我可不知?道你人?躲在巨槐,我是寻着灵犀之气找来的。”
说着,燧镜瞥了卿白一眼,勉强算是正眼看人?。不过那眼神实在不像是看同族,而是挑剔得像在看一盘不合他口胃的塞牙缝的菜。
“这小?灵犀真是古怪,个头不大,灵犀之气却可称浩瀚……但也斑驳。”燧镜皱眉,语气嫌弃,“不干净。”
被嫌弃气息‘不干净’的卿白情绪稳定,脑海内闪过祠堂后?方遮天蔽日的‘建木’,与眼前白骨山上出水芙蓉一般的灵犀。卿白扯了扯嘴角。
……不干净的指不定是什么呢。
没看到想看的反应,燧镜轻啧一声,将话题拐回玄鹤的质问。
“你说的结界不会是指外面那十?二个废物吧?”
巨槐真正的结界自然不会那么明显简单,但看燧镜轻松的模样,玄鹤心中突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见?玄鹤那副恶心人?的正义姿态终于维持不住,燧镜总算痛快了,语气也亲切了起?来:“虽然废物,但我其实还挺喜欢他们的,毕竟他们把?我当自己人?,听我话得很……真奇怪,这是为什么呢?”
“至于这一池……宝、贝,”燧镜蓬松如?云的尾巴温柔至极地轻轻抚过被他踩在脚下的白骨,意味深长地说,“巨槐是你的地盘,她们自然就是你为贵客们准备的……礼物。”
燧镜歪了歪他就这一会儿功夫又长大不少的兽头,声音轻快极了:“我只是先行享用罢了~”
亲眼目睹燧镜是如?何被‘生’出来的小?吴见?状,不禁发自内心的赞一句真是好……好一个忤逆不孝的逆子!
奈河水
吐槽归吐槽,燧镜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信息量却不小。
焦急与慌乱散去后智商重新占领高地的?小吴敏锐察觉出其中不对?劲——明明先前燧镜在九年大人现身后脱口质问他是怎么进来的?,还明确提到了‘巨槐大阵’,显然是知道些什么,这?会儿人齐了却又装初来乍到一无所知。
前后不一必定有鬼!
卿白?虽然没有听到燧镜之前对九年的质问,但他是在?场、也?是世上现存的?唯二?的?灵犀,对?气息本就十分敏感,脑子也?不笨,加上之前在‘建木’处从玄鹤哪里套来的?信息,他对?玄鹤与燧镜口中的?‘结界’有了个大胆的?猜想。
玄鹤到底是寿命以千年计的?老油条,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反应过来,恍然大悟一般道:“你我相识百年,那十二?兽从前常见你,想来是它们还没忘记曾经?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吧。”
这?话实在?捉狭,就差没明着说你燧镜又是什么好东西,再自诩尊贵清高当?年不也?同他们联手犯下大罪,有什么资格在?他面前一口一个‘废物’。
燧镜自然听懂了玄鹤话下深意,眯着眼冷哼道:“此一时,彼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