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中原那些铩羽而归的伐秦联军一样,不管战况如何,到了最后,能击垮他们的永远是“内讧”。
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用这样一封信,去离间月氏王和匈奴主将。
但蒙恬有些疑惑,
“那个月氏王,难道真蠢到了这个地步,他只凭着太子这一封无凭无据的信,就肯降秦表忠心了?”
杨端和笑呵呵抱着那些印玺舆图,难得主动给敌人说了一回好话,
“嗐,他要是想耍什么阴谋,又何必把这些城池献来表忠心?依我看啊,这月氏王,没准还真是个大好人!”
秦军边关主力本就驻扎在城中,闲时耕田种桑,战时披甲上阵,现在,沦陷的失地又自己“跑”回来了,秦国眼下的损失堪称微乎其微。
但对迢迢耗费大量粮草的联军来说,这四座城池一还,他们等于是颗粒无收,白折腾了半天,他哪能不夸月氏王是大好人呢,简直好得不行!
眼睛亮晶晶的李世民托起了下巴,
“我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但正如杨将军所言,月氏王给的诚意实在太足,可见他真信了匈奴主将与我大秦有往来,真怀疑自己中了对方的计,所以,也是真心实意投秦想寻个靠山至于个中详细缘由,恐怕要问一问王翦将军。”
蒙恬与杨端和都懵了,
“此事,与王翦将军何干?”
李世民笑道,
“我猜,在我的那封信送达之前,就已经有人设法让月氏王先一步对匈奴人生出了怀疑,所以,我的信,就成帮对方证实此事的证据,让月氏王彻底乱了阵脚敌营之中,除了王翦,还有谁会这般离间他们?”
杨端和兴奋拍手大笑,
“古有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今有王翦进敌营反收月氏王,妙啊!”
李世民拍拍衣裳从椅子上跳下来,
“更妙的还在后面呢,如今,我秦军有五万将士在敌营,又有月氏军队的配合,正是里应外合的绝佳时机,不趁机做点什么,哪对得起我跟着你们跑这一趟?来吧,我们先商议一下战事,明日正式宣战!”
章台宫里,大臣们惊惶不安——
方才,秦王收到太子失踪的急信后,竟打算亲自前往云中边关寻找太子!
“王上三思啊!边关正值四国对战之际,如今已是危险万分,您是大秦的君王,万万不可以身涉险呐!”
“是啊王上,太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杨端和将军很快就能把他找回来的,还请您稍安勿躁啊!”
“唉,太子顽劣,非要离宫前往边境,这下真是闯出大祸了”
秦王的眼眸和面容间都氤着沉沉的寒气,抬手在案桌上敲了敲砚台,冷声道,
“寡人心意已决,诸卿不必再劝!至于太子”
他看着说出那句话的中年宗室官员,眸中掠过深深的冷意,
“太子饱读兵书,熟习兵法,又一心想为我大秦朝廷效力,这才执意要跟随杨端和,一起前往边关为国杀敌——他一个十岁孩童尚有如此勇气,而你嬴剧,蒙宗室恩泽,享朝廷俸禄,无德无能,无才无行,于我大秦社稷,可有过寸尺之功?”
说着,他将手中砚台砸向对方,厉声道,
“你又是何来的颜面,敢嘲讽我儿顽劣闯祸?”
砚台正中嬴剧膝盖,他忙忍着痛跪下求饶。
秦王沉着脸不再看他,又将目光投向另外几个附和对方的关中贵族,
“尔等幸灾乐祸,不敬储君,又有何面目再立身于我大秦朝堂?来人,将嬴剧和他们一并除冠卸绶扔出去!蒙毅,拟诏!”
侍卫迅速进殿押走他们,在几人后悔莫及的哀求声中,蒙毅将褫夺他们官爵封地的诏书当众宣布了出来。
与此同时颁布的,还有一道“宗室胆敢再妄议王储、干涉立储之事,一律贬为庶民”的诏书,这是秦王敲打子婴后拟下的。
宗室最近安分了不少,他正愁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公布,嬴剧就主动撞上来了。
此诏一出,殿中霎时一片肃然,无人再敢出声劝阻君王——
事关太子之事,连宗室都被狠狠收拾了,谁还敢逆风劝谏?
退朝后,韩非特意留了下来。
秦王起身,面无表情看他,
“宫中有诸位大臣履责,寡人无须忧心,但世民在边关杳无音信,寡人心急如焚,必要亲自前去寻他,丞相不必再劝。”
韩非深深一拜,
“臣不敢再劝,但臣有一言:请王上莫要关心则乱!”
秦王吩咐蒙毅去传桓猗王贲诸将前来,依然冷肃如山,
“丞相不如换位一想,若是你的孩子不见了,你也会关心则乱。”
韩非急急上前一步,
“可是王上不妨想想,太子一向活泼机敏,心智缜密,又怎会,突然在边关失踪?臣以为,太子必有什么打算,王上不妨再等等,也许明日,他就会安然归来了!”
他早就将李世民看成至亲的晚辈,在骤闻对方失踪的消息时,又何尝不是焦急得险些跌倒在地?
可比起秦王这位父亲来,他这个师兄到底还是有几分理智的。
正是这几分理智,让他在回过神来后,不肯相信李世民真的会失踪——
他深信不疑,以太子的智慧,就算他真的从署衙不见了,也必是去筹划什么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