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师命!我等问心无愧,不惧死亡,只求功在千秋,造福世人!”
他们是奉韩王之命,来秦国修渠疲秦的,出发时,就已经知道此行九死一生,有去无回了。
既然是必死之局,又何必要连累那些秦国的工匠和刑徒呢?
所以,他们从一开始就想好了,要修一条真正可以解决关中之地因为秦岭山脉阻拦、连年遭遇大旱的有用之渠。
每个人都知道,今天这一场关中秦人的盛典,也是秦国君臣的盛典,却唯独不是他们的盛典,渠修好了,他们也该安然赴死了。
这时,李世民偷偷溜过来问道,
“咦,你们怎么全都在这边?”
众人知道,他是秦王先前抱在怀中的小太子,纷纷转身朝他行礼。
郑国忙收起脸上戚容,露出和蔼笑意走来,
“今日人多眼杂,小太子切莫跟秦王走丢了,让外臣送您回去吧。”
李世民乖巧朝他伸出一只小手,
“好呀,我就是来找你们回去的,刚才,我阿父还提起你们了呢。”
水家弟子面面相觑,秦王竟是如此迫不及待,今日就想杀了他们吗?
众人眼中陆续涌起悲戚之色,和视死如归的凛然。
郑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算算时间,他们来到秦国已经十年了。
十年的日晒雨淋和刨沟挖渠,让他的双手,早就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沟壑老茧,这样的手,会扎痛孩子柔嫩的小手吧?
他俯身询问李世民,可否让自己抱他去找秦王。
李世民却主动上前几步,欢快握住郑国如树皮般粗糙的大手,
“我已经是大孩子了,牵着司空的手自己走就好啦”
话音未落,郑国猛地低下头看他,
“孩子,你在说什么?”
李世民的眼睛黑白分明,干净得就像泾河里清澈见底的水,
“我说,我已经长大了”
“不,不,小太子方才喊我什么?”
李世民笑眯眯举高郑国的这只手,
“司空呀!”
所有水家弟子闻言都震惊不已,郑国颤抖着手,看着孩子确认道,
“司司空?可是,两年前秦王分明与我约好,等这大渠一修好,就要治我们的罪啊”
自周王室败落后,列国早已不设司空之职,他根本就拿不准,这孩子是不是在逗他们开心。(1)
这一刻,每一双眼睛都带着希翼看向了李世民,如果能活着,谁还想死呢?
李世民露出一脸的与有荣焉,
“治罪?我阿父才不会治你们的罪呢!他很赏识你们的治水之才,决定按周礼,专为你们恢复司空一职,改设在治粟内史之下,为我大秦专司水利之事的官吏”
迎着水家弟子们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看着他们,笑道,
“你是他们的老师,这个领头的司空,当然就该你来当啦!”
方才他们一离开那边,李世民就发现了。
他担心对方自认为已
无生路,会惊恐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这才提前来跟他们透露一下——
万一这些水家弟子逃跑或自杀,实在太过令人可惜了。
郑国嗫嚅了许久嘴唇,才喃喃开口道,
“秦王,他真的不想杀我们吗”
“先生有才有德,教徒有方,寡人岂会因为韩王的毒计,就迁怒于你们水家众人?寡人不但不杀你们,还要重用你们,不知先生可愿为秦国效力?”
在群臣侍卫的簇拥下,秦王挺拔修长的身姿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朝李世民伸出一手,瞪着孩子道,
“这样的场合,你也敢乱跑!”
李世民忙松手朝父亲奔去,他又不傻,正因为今日这里到处都围满了士卒,他才敢跑来的。
郑国愣愣看着秦王,嘴角激动抽搐着,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王抱着孩子走来牵起他,和煦笑道,
“先生不是让寡人为这渠,起个名字吗?寡人早就命人刻好石碑了,请随我一观吧。”
来到夯实入土的石碑处时,他请郑国上前,亲自揭开覆于上方的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