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周后,她的日均产量突破了1000件,而且是在标准工作时间内完成的,几乎每天都提前结束了自己的工作量,然后便会默默地站在机器旁,或者帮旁边手忙脚乱的工友搭把手(当然,她会刻意控制,做得不那么明显)。
她每天都在超额完成指标。
这种异常的表现,自然没有逃过工段长格里格斯的眼睛。
起初,他只是觉得这个新来的女工运气好,或者特别能吃苦。
他还试图找茬,比如故意抽检她完成的零件,想要找出瑕疵来克扣工分。
但结果却让他非常失望——“伊莉娜”完成的零件,无论是尺寸精度还是表面光洁度,都无可挑剔,甚至超过了车间的平均水平。
格里格斯感到困惑,甚至有些恼怒。
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还拒绝了他“好意”的女人,工作效率竟然比那些老油条还高?
这不合常理。
他开始更加频繁地在她附近晃悠,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似乎想要找出她“作弊”或者“偷懒”的证据,但始终一无所获。
而“伊莉娜”超常的生产数据,也如同一个异常醒目的数据点,出现在了车间的周报和月报上,最终,被送到了更高层管理者的案头。
这天下午,车间里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
平日里很少露面的、穿着笔挺的深蓝色管理制服、负责整个第三零件打磨车间运营的厂长博恩(DirectorBorne),竟然亲自来到了环境最差的C区进行“视察”。
博恩厂长大约五十多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严肃,眼神锐利,一看就是那种精明强干、注重效率和数据的管理者。
他背着手,在几位副手和格里格斯的陪同下,缓步走在生产线之间。
格里格斯在他面前点头哈腰,极尽谄媚之能事。
博恩厂长偶尔停下来,看看某个机床的运行数据,或者拿起一个成品零件检查一下,但他的目光,却似乎总是有意无意地飘向那个正在一台老旧机床前,专注而高效地工作的、穿着灰蓝色风衣(因为车间闷热,她把袖子挽了起来,露出白皙但已有些粗糙的手臂)的深棕色头发的年轻女工。
塞拉菲娜那如同鹤立鸡群般的、远超常人的工作效率和专注度,终于引起了厂长的注意。
塞拉菲娜(伊莉娜)自然也感觉到了那道来自厂长的、带着审视和探究意味的目光。
她心中一凛,知道麻烦可能来了。
她最不希望的就是引起任何不必要的关注。
但她的能力,就像她无法完全掩盖的美貌一样,即使在刻意压制下,也还是会不经意地显露出来。
塞拉菲娜(伊莉娜)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厂长博恩的那道锐利、审视的目光,如同实质般落在自己身上。
她没有抬头,只是更加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每一个动作都保持着那种近乎完美的、被千百次计算优化过的效率和韵律。
她知道,过度地回避反而会引起怀疑,最好的应对就是维持现状,让对方自己找上门来。
果然,没过多久,一阵清晰的、不同于周围工人那种拖沓脚步的、沉稳有力的皮靴声由远及近。
塞拉菲娜恰好完成了一个工作循环,停下机器进行例行检查,一抬头,便看到厂长博恩已经站在了她的机床前,身后跟着一脸紧张、试图挤出谄媚笑容的工段长格里格斯。
“操作员……科瓦奇?”博恩厂长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穿透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虽然穿着脏污工装、脸上也带着疲惫,但身形依然显得玲珑有致、特别是那双眼睛,在专注工作时流露出的、与周围麻木工人截然不同的某种……光彩的年轻女工。
“是……是,厂长先生。”
塞拉菲娜(伊莉娜)立刻低下头,做出惶恐而恭敬的样子,声音也恰到好处地带着一丝紧张和怯懦。
“你的生产数据,”
博恩厂长没有理会旁边的格里格斯,目光依旧锁定在“伊莉娜”身上,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非常……突出。远超同区域甚至整个车间的平均水平。解释一下。”
这并非疑问,而是命令。
塞拉菲娜知道,这是关键时刻。
她的回答必须既能解释自己的“异常”,又不能暴露任何不该有的能力或背景,同时……或许还能为自己创造一个脱离这个糟糕环境、并且更接近核心信息的机会。
她抬起头,眼神中充满了符合身份的“惶恐”和一丝“为了生存不得不拼命”的倔强。
“报告厂长先生,”
她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带着长时间在粉尘环境中工作留下的痕迹,“我……我只是……只是想保住这份工作。我家里……情况不太好,全靠这份薪水……”
她恰到好处地暗示了困苦的背景,为自己的“拼命”提供了一个合理的动机。
“我……我不太会说话,也没什么别的本事,就……就只能努力干活。”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组织语言,“这台机器……虽然有点旧,但、但我花了很多时间去熟悉它……摸清楚了它的一些……小毛病,尽量……尽量不让它出问题,也不浪费一点时间……”
她将自己的高效率归结于勤能补拙、对机器的熟悉以及对工作的极端重视,将那份源自统治者智慧的“优化”巧妙地隐藏在了“笨鸟先飞”的外衣之下。
博恩厂长听着她的解释,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中的探究意味更浓了。
他当然不会完全相信这套说辞,一个真正愚笨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达到这种远超常人的效率和极低的次品率。
但他也没有点破。
这个女工,要么是真的天赋异禀,要么……就是隐瞒了什么。
无论哪种,或许都有利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