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你嘴上说着讨厌战争和暴政,结果却站到了莉特尔和希梅莱她们那边?”
“这是两码事,如果你和施塔嘉德小姐不把莱茵集团军撤出这里,战争很快就会回———呃唔”
我一时间没把住口风,竟然将最重要的东西给说漏了嘴,紧张地向后退了一步。
“终于说出来了,你这个无耻的奸细”
她的语气突然变得顿挫,怒目切齿地看着我。
“你,你要做什么,我只不过是在做正确的事,如果你们不放弃这里的指挥权,就算和英法爆发战争也没关系么!?”
我挺起胸膛,摆出丝毫不畏惧地模样,可实际上心里怕得要死。
在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最近的营地也差不多隔了快一千米,只要拔出腰间的手枪她就能杀了我,随后再把尸体推进河里谎称是被对岸的哨兵击毙…………果然不应该鲁莽地跟着她跑到这儿来。
这处稀疏森林的一角甚至可能就是为了诱杀我而挑选的好地方吧?
“希望你还能一直记得自己的道德”
她没有碰枪套,而是单手拖住了我的脸,与之相隔能感受到冰凉的金属质感,
“把这个拿着,只要你听我的话,你会安全快乐地回到那些女人的身边,安心的当个玩具就好”
“听你的话?”
我下意识地握住了那块小小的铁片,手心发热出汗,
“你想让我做什么———”
“离海琳娜远点儿,然后…………”
她用那深邃不知善恶的眼睛最后瞪了我一下,平静地绕开朝着原路返回,
“离我也远点儿”
等她的背影终于消失在林间,我才低下头,从生死界限捡回一条命的恐惧感依旧未能消退,手里的金属片也接着从止不住发抖的手掌掉落在泥浆中。
那只是一块被严重锈蚀的半椭圆铭牌,上面的字母和数字已经模糊得读不出原样,只剩下红色黑色的凹陷印记。
天知道它在这些水流和沙砾中沉寂了多久呢,奇怪的是这样的铁质物件早应该被时间碾碎了才对。
对岸的法国人在哨塔下敲起了换岗的铃声。
等我浑浑噩噩地一个人回到营地时,几乎刚好赶上了离去前的汽车,她们似乎也完成了所谓的会谈,正站在敞篷的黑漆汽车前其乐融融地叉着手打趣。
“你可算是回来了,奥讷尔阁……小姐,怎么了,脸色不太好的样子”
“他或许是不太适应硝烟的气味,大概快吐了吧”
爱丽儿嘴角翘起,轻蔑地调侃道。
“那就快走吧,我们该会柏林了,布雷斯劳将军愿意把她的车借给我们,这样比来时宽敞得多”
施塔嘉德走过来像对待亲密姐妹那样挽住我的背,把我赶上了十分干净的座位。
一路上的风景都很不错,许多美丽典雅的小城和荒废的农舍,时不时的会掠过几座塔尖高耸的教堂;我被宠溺地安排在新借来的礼车中,和施塔嘉德本人坐在一起,除了司机就剩我们两个,却一直没有说话,她只是一个劲地赞叹着那些眺望不尽的田地和修复翻新的公路。
“你看,那些拖拉机上的人在向我们打招呼,勤劳的奉献者,灾难之后总要有人负担起最劳累也最重要的农业生产”
施塔嘉德在车里站起身,朝着远处的人群挥舞手臂,随后又表情凝固地坐了下来,
“尽管一开始她们都愤怒地抗议柏林把自己扔到了这些地方…………”
“我想她们是认出这辆车了”
“是的,布雷斯劳将军是个英雄,从四年前就开始在河岸区修建巩固足以坚守到居民全部撤退的防线,附近的人民都清楚是谁在保护她们———不是元首或什么统帅,是那些快疯掉的士兵和她们的将军”
“您也是一个英雄,没必要这样自责,待在柏林要做的工作也不轻松”
我歪着脑袋靠在后座上,宽慰着她。
“是吗?可我不是英雄,从一开始就不是”
施塔嘉德苦笑着扭过头来,抬起手向我指着她胸前的最左侧的勋略块,
“你知道这枚勋章吗?本来是属于我的前任———一个无比勇敢的上校,在一次夺取城镇的战斗中扭转战局立下大功,成为英雄的隔日就被流弹打死了,当时出任后勤保障处军需官的我只是路过她们的阵地就被临时任命接替已经只剩下不到两百人的步兵团,上级无暇处理收回交给死人的奖赏,结果干脆把它送到我手里…………已经收了好处自然也没脸再提什么卸任了”
“只是这一枚,您还有很多勋章不是么?”
“是的,可是因为有了它我才避免了作为一名军需少尉死在敌军轰炸中的命运,没有它就没有后来的一切。尽管是假的,我也一直珍重这份幸运,不想因为死亡而失去它。所以在战争中一直不进攻,整天只躲在安全的战壕指挥所里休息”
“比起那位牺牲的上校,您的士兵一定更喜欢您”
“噗~呵呵,可能吧———不过临时政府的新总统可不这样认为,她见我的部队总是窝在掩体后面,战后才把我调去了后来的波西米亚集团军,在那里又是一场战争等着我”
施塔嘉德朝后仰起头,眨眼看着沉底的太阳;红发仿佛藏有针尖般大小的钻石,在夕阳下闪烁着奇特的亮彩,
“那你呢,奥讷尔阁下,比起亲临前线指挥的勇士,你还是更喜欢胆小怯懦的将军吗?”
“这还用问吗,因为我不是什么总统也不是元首,没有那么多伟大的事业等着我去完成,所以只要能活命就好了”
“哈哈~是这样啊”
她欣慰地抹着眼睛笑了出来,把脸转到了背对我的一侧,
“我实在是越来越搞不懂了,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跟莉特尔手下的那些人走得近呢?”
“唔呃…………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实际上我跟她们绝对不在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