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阴暗闭塞、布满血腥臭味的牢房才是他的办公场所。
天后疑心重,总觉得有人要搞事情,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而问月鼎就是那把刀。
他每天想的就是怎么撬开那些人的嘴,不管有料没料,进了天牢都要扒一层皮。
为了审讯他想出许多酷刑。
比如现在这条。
疑犯被绑在木架上,对面放一面等身铜镜。
此人是原安国公府中幕僚,天后怀疑安国公和阴山王密谋造反的背后还有更多牵连。
问月鼎已经很多年不亲自用刑了,但天后今天必须得到结果,而这块骨头又特别硬。
凄厉惨叫于是回荡在刑部天牢。
人是有心理防线的。
没在暗处待过的人,很难看着自己的肉被一块块切下来还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那人很快就崩溃哭泣,『问月鼎!你这妖后的走狗!你不得好死!』
问月鼎嘴角轻勾却眼眸冰冷,瞳孔间尽是阴暗戾然,『是吗?那咱们就看看,是谁先死!』
烧红的烙铁辅一举起,便在空气中发出『呲呲』轻鸣。
『还有谁是同谋、意图不轨,快说!』
煎炸的闷响混合着凄厉惨叫回荡在刑部天牢,那人咬碎后槽牙吐在问月鼎脸上,哈哈大笑,
『你想知道还有谁?我告诉你,许逐星!许逐星!』
身后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
随着手下的一声『许大人』,烙铁掉在地上。
嫌犯一边哭一边笑,哀嚎着、怒骂着:
『许逐星!你也曾是李宣的希望,可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你非但没有收服,反而养大这条恶犬!』
『问月鼎,你以为他真的爱你?你错了,他是为了监视你才忍辱负重!』
『当年宗室根本不同意他下山,是他说能在你左右监听妖后动向,宗室才同意了这门婚事!』
『不!不是这样的!』师兄在这些质问中面色惨白,嘴唇翕动。
或许当初他们看似光鲜的婚姻背后早就爬满阴暗肮脏的谎言,如今的摇摇欲坠不过是遭到了这些东西的反噬。
问月鼎微笑,『狗急跳墙乱咬人的说辞,我知道你不是,不用解释。』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忙,刚才忘记把点心给你……』师兄局促地拎着食盒。
『隔壁有休息间。』一名手下上前一步,瞥问月鼎一眼后躬身道,『许大人,我先带您去休息吧。』
『不了,我……』
『你去等我吧。』问月鼎抬眸,短暂的四目交接后,许逐星点头道:『好。』
问月鼎想起刑部大厅内那一张张写满厌恶轻蔑的脸,他跟师兄正热恋时,从没人给师兄指路;如今他们的感情摇摇欲坠了,却开始墙倒众人推了。
身后的嫌犯仍在叫唤,问月鼎踢开烙铁。
『闹得很,舌头拔了。』
手下震惊,『可供词还……』
『他有没有这条舌头都不会说的,拔了!』
问月鼎说完快步离开牢房,寻得清水仔细洗清手背和脸颊的血渍。
却在血色飘荡的铜盆中看到自己苍白惊恐的脸。
他是天后爪牙,满朝皆知。
而这些师兄都不知道。许月场上老套的撩拨语,钟灵秀从前信过,但如今……他本能咬唇,移开视线:『你见谁都说他们身上香,是么?』
『哪儿有,长得好看的才说。我们家阿毓最好看了。』
阿毓。
他又喊他阿毓。
这独一无二,只属于他们彼此的称呼!
钟灵秀全身发颤,正对上那双深情的桃花眼——
『都说大漠许沙迷人眼,怎么我们家阿毓去了这么久,一点没晒黑,还越来越白了呢?上天真是好眷顾。』
『你!』钟灵秀抿唇,半响,他别过脑袋,『你少说这些。』
看着面冷傲气,实则已丢盔弃甲,成了砧板上的肉,随时可以被烹调成美味了。
『怎么了?』问月鼎柔声道:『受委屈了?所以才回神都?』
钟灵秀泄气,问月鼎永远能一语中的地戳中他委屈的心窝,他颤声,眼眸已满是水色,『不要你管,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