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让陛下迁怒旁人,还不如都揽在自己身上。
“对不住。”
谢凌钰非但没有松缓,反倒面色铁青,仿佛慢慢咀嚼这三个字。
他轻缓道:“对不住?”
薛柔被皇帝压抑不住的怒意惊到,紧张道:“我不该欺君,不该同表兄说话,也不该……”
她有些语无伦次,谢凌钰的脸色也越发冷淡。
谢凌钰觉得耳边聒噪,一个字都不想听,努力平复心绪,打断她。
“够了,等回宫再同我解释。”
薛柔头皮都发麻,生怕回宫后谢凌钰同她慢慢磨。
她想再说,抬眸对上他眼底郁色,一时卡住,“好。”
回到雅间,薛柔简直食不下咽,对面的少年甚至未曾动筷。
谢凌钰端坐着,活似一尊冷冰冰的玉雕,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实在受不了这份压抑,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
“陛——表兄,怎么不尝尝?”
谢凌钰垂眸看向她,一言未发,盯得她惴惴不安。
“不喜欢的话,那便算了。”
话音落下,却见他终于随意夹了块糖炒元子。
帝王因怕旁人揣测其口味,投其所好下毒,用膳时讲究慢条斯理不动声色,不能表露喜恶。
但谢凌钰只吃了一口,便放下双箸,喝了口清茶。
太过甜腻,仿佛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薛柔看他反应,便知他不喜欢这道菜,连忙将一碟梅花酥递过去。
她见谢凌钰没有继续动筷,小声道:“这里面是松子,不大甜,你吃一些,饿坏了怎么办?”
那碟梅花酥和糖炒元子不同,还没有动过。
薛柔拿起一块,掰成两半,咬一口道:“放心,不会有毒的,我都试过了。”
一旁的朱衣使眼皮跳了下,要是陛下能在甘芳园吃出毒,他们不如从朱衣台跳下去。
谢凌钰不喜甜食,本想回绝,却见她眼底微带讨好之色,还是接下她手中另一半梅花酥。
吃完他便喝了一杯又一杯茶。
见他这副模样,薛柔也没再劝,草草吃了几口便道:“我们回去罢。”
“昙花还未开。”谢凌钰声音淡淡。
“开不开也不打紧,”薛柔顿住,意识到什么,连忙改口,“我自然想尝尝昙花做的菜肴,可太晚了,明日还有早朝。”
“无妨,我可以等。”
谢凌钰偏过头,看了眼那盆昙花,道:“阿音拿它当托词,现下无用便弃如敝履。”
薛柔从没想过陛下这般仁慈,还会替一盆花不值。
她琢磨片刻,觉得谢凌钰话里有话,又因他点出方才的事而坐立难安。
想了想,薛柔还是想解释一二。
“我的确喜欢昙花,没有全然将它当托词,弃如敝履更是将我说的无情,这花名贵,没有我,还有旁的人喜爱。”
“我既急着回宫,无法细细欣赏,便是没有缘分,不若将它留给旁人。”
谢凌钰沉静面容如冰面裂开道缝隙般,流露出情绪。
他轻笑一声,“你并非无情么?”
纵使当年费心思让薛柔日日来式乾殿别有目的,可这么久了,他何处待她不好。
哪怕是块石头,也该捂热一点。
她倒好,看见王玄逸什么都忘了,简直没心没肺。
薛柔怔住,明白昙花不要紧,陛下根本不在乎。
这是借昙花点她呢,薛柔直接道:“今日花舍旁,当真没有任何逾矩,只是说了几句话。”
“若不止说话,你以为他能好生离开?”谢凌钰声音冷若霜雪,“你同他见面,便已是逾矩。”
薛柔睁大眼睛,被最后这句话气得脑袋发晕。
这是什么意思?她还没有入宫,见一面就是不规矩。
就是京中定了亲的人家,譬如陈家与汉寿侯府,魏缃成亲前见自己表兄弟一面,陈宣那个老古板也没有资格阻止。
薛柔觉得匪夷所思,脱口而出:“见面便是逾矩,那倘若做皇后,是不是连见大臣一面都不行?”
大昭皇后权柄甚重,受皇帝信任与前朝往来频频的,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