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断断续续飘洒两三日,终于放晴。融化的?雪水顺着冰棍儿啪嗒啪嗒落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坑。
方竹最近愈发嗜睡,听到窗外接连不断的?滴水声,才悠然转醒,身旁人早已不见踪影。
她没多磨蹭,捞起在被?窝里捂得热热乎乎的?衣裳一件件穿上,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后走出?房门。
虽然有太阳,但外面依然很冷。哈一口气,就有白雾从面前升起。
刺啦一声响,油香气从灶房迸发而出?,方竹下意?识咽了下口水。
端着木盆跨过门槛,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跟正忙活的?两人打招呼:“娘,小桃,我?又?起晚了。”
陈秀兰转过身来,看着她笑眯眯开口:“锅里有热水,快去?洗洗,饭马上就好。”
方竹点点头,从锅里舀出?热水兑好,走到屋檐下洗漱。
掐着饭点儿跑回家的?二?白直奔她而来,把?毛茸茸的?大?头抵在她腿上来回蹭着。方竹捏住它的?耳朵揉了揉,又?指令它坐下、跳起、打滚,玩上好一会儿才开始洗脸。
近来早食都挺精细,今天吃的?是粟米南瓜粥、水煮蛋、萝卜丝饼,还有腌制的?小菜。
方竹饭量涨了不少,光粥就喝下两碗,样?样?都吃得很香。
吃过早食,天上云层散得差不多,太阳照进院子,地面的?积雪也渐渐消融。
堂屋的?门大?开着,陶盆里的?木炭烧得通红。方竹坐在一旁,腿上堆着几张兔皮。
冬日里出?来活动的?动物少,只有兔子比较好抓。郑青云近来逮到十好几只,多数都卖去?城里,也留下一些?宰来自家吃。
他每回都要小心地把?兔皮剥下来,用老?猎户教的?法子鞣制好,陆陆续续也攒下几张,好让方竹做毛领子。
方竹也没客气,不知是不是有孕的?缘故,她好似更畏寒了,每天只有坐在火边才觉得暖和。
郑青云到底打猎多年,鞣制皮毛的?手艺练得上好。灰黑的?兔皮十分柔软,外面的?毛也打理得干干净净,还没有什么?味道,摸着很舒服。
肚里的?娃娃估计是明?年八月多出?生,一晃也要过冬。方竹想着让郑青云再?多弄两张皮子,到时给娃娃做顶帽子或是外衣都好着,肯定保暖。
方桃挨着她坐下,也没闲着。拿起针线和棉布,认认真真缝制小衣,时不时跟方竹请教几句。
在灶房收拾完的?陈秀兰端着竹盘进门,径直去?角落麻袋舀出?几碗麦子。
方竹有些?好奇:“这是要做什么??”
陈秀兰重新把?麻袋扎紧,“反正闲着也没事儿,我?准备生点儿麦芽熬糖。”
这东西麻烦,往年她都懒得费心,宁愿花钱买几块吃吃。今岁却是不同,她实在欢喜,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方竹还没自己熬过糖,一听也来了兴致,“娘记得教教我?,我?也学一学。”
“行!”陈秀兰爽快地答应,又?叮嘱她,“你别老?坐那儿做针线活,仔细眼睛。”
“嗯。”
雪化得越来越多,院外到处都是水。
屋里暖融融的?,很容易让人困倦。方竹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最后实在撑不住,还是收起东西,回到卧房躺下。
一觉睡得安稳,迷迷糊糊间听见大?黑的?叫声还当是做梦,等门口传来熟悉的?说话声,她才发觉不是那么?回事儿。
一出?门果然看见郑青云,不免觉得惊喜:“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郑青云笑得张扬,冲她招招手,神?神?秘秘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站在身旁的?陈秀兰和方桃也是笑得合不拢嘴,方竹更觉奇怪,探头朝郑青云手里的?麻袋看去?。
只见最上方躺着一只长尾狐狸,通体雪白,看不见一丝杂色。
方竹面露惊异,她虽不懂行,可看这皮毛如此漂亮,也晓得能?卖出?个好价钱,那些?贵妇人娇小姐必定喜欢。
郑青云也控制不住嘴角,一手捞出?身体还温热着的?狐狸,让几人看得更清楚,笑着说起今日的?奇遇:“我?原本是看到雪地上有鸡爪印,想猎几只野鸡的?。没想到这家伙跟我?想到一处,早在那儿守着。趴在地里愣是看不出?来,亏得大?黑鼻子灵。”
方竹视线又?移到白狐身上,微微弯了弯眼睛,“运气真好。”
郑青云笑笑:“可不是,说起来这还是我?头一回猎到这稀罕玩意?儿。以前也就打到几只杂毛狐狸,一张皮子也卖成五六两。这白毛的?肯定更值钱,估摸能?有十几二?十两。”
陈秀兰不由咂舌:“就一张皮,这贵呢?”
“这算什么?,人家收去?做成狐裘、披风,卖给那些?巨富之?家,几十上百两都有人买账。”
不过他们没那个门路,就别太贪心,能?有一二?十两已是笔不菲的?收入。
陈秀兰她们也都是明?事理的?,没觉着这差距太大?心里不好受,只乐呵呵地夸郑青云厉害。
没什么?人吃狐狸肉,郑青云便趁着它身体还没僵硬,把?狐皮剥下来,挂在屋檐下晾着。反正人家收去?还要加工鞣制的?,用不着他费那功夫。
只是夜里不放心,又?把?它拿回屋放好。
翌日一早,郑青云就去?套上牛车,带着狐皮、两只兔子,并一些?鸡蛋、萝卜和菘菜进城。路上还载了几个搭牛车的?人,一文钱一程,虽然不多,但日积月累也算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