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这一幕,印将军下意识豁然上前一步,目光如闪电般直射而去。
然而已经无理由阻止,只能眉心微蹙。
悠扬的圆舞曲乐被电唱机放出来,温柔的声浪如海潮一般,荡漾轻推着海上大船般的花园。
然而郁舟不会跳舞,笨拙地踩了对方好几脚,对方也没有怨言,只用痴迷的目光挂在他身上。
一曲结束,郁舟立刻撤开手,与对方拉开距离,提着裙摆去了一旁大洋伞下的双人桌椅坐下。
然而对方也跟了过来,从自己胸前的口袋抽出一张名片,递给郁舟,见郁舟不接,他强行塞到郁舟手心,脸红亢奋:“我在黎明中学念书,我们学校出名的网球队就是我带头建的,在上届全运会网球团体赛拿了第一。我家里还有网球场,你想打的话,随时找我!”
郁舟不得已将对方的名片攥在手心。
见郁舟接下了自己的名片,他幸福迷醉到将所有心里话都倒出来喃喃:“你真的,好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你应该也还在念中学吧?你大学想留洋还是念京城大学?要么国外要么国内,你肯定要念最好的学校,我可以帮你……我父亲是京城银行老行长,不论是多厉害的学校,旁听生的名额都能拿来。”
郁舟不喜欢话太密、莫名其妙缠着自己的人,有点烦了:“我不需要。”
行长家的少爷怔住了。
……也对,他怎么忘记了,人家是印将军的弟弟,自然样样都能给安排最好的。
他讷讷,还欲再说些什么纠缠的话,忽听郁舟说:“那草丛里有什么在闪。”
他一看,一精神,道:“是萤火虫。你喜欢?你等等,我去给你捉来。”
他旋即转身去捉萤火虫,但等回头时,郁舟已不在原地,那道黛紫色的身影早已旋身离去,比蝴蝶翩跹还要无声无息。
郁舟终于摆脱了烦人精,微微紧绷着小脸,抓紧时间,匆匆离开。
蓦然跟正往这边走的印将军撞上。
印将军自然看到了他刚刚被人纠缠,所以快步走来。
但,他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说这件事。
最终只是教诲道:“不要跟三教九流的人打交道。”
行长家的富家少爷,到他口中倒成了三教九流了。
他对那人的偏见很大,连对方的灰色西装都觉得看着轻佻。他会跟门卫说清楚,以后不能再放这种人进来。
印将军见郁舟手中攥着东西,如看管小孩很严的家长一般,发问:“他给了你什么。是不是不好的东西?”
郁舟乖乖将手摊出来,将那张名片给印将军看。
印将军没收了。
他本来不想显得自己太过管着小辈,但还是觉得郁舟性情单纯,极容易被外人带坏,有必要多过问几句。
“他是不是还跟你说了不好的话?”
面对这样严峻的大家长,郁舟不自觉撒了谎,美化了事实,只留下家长爱听的部分:“只说了些关于念书的事。”
印将军眉头微松:“你想念书是好事。你是该回学校继续念书。”
听到“念书”二字,郁舟打了个寒颤,甚至下意识躲印将军,后退了半步。
印将军注意到他的瑟缩,目光落在郁舟低垂微白的小脸上,一顿。
……他怕他?
他只有行军打仗的经历,没有教养小孩的经验。习惯于发号施令与冷场,在家中亦是如此。
如今发现郁舟怕自己,他蹙眉沉思,以为原因是自己对郁舟的关心不足。
郁舟垂着头,忽然他的颈侧被一只手覆上,又是一抖。
“颈带,松了。”印将军出声说。
郁舟有点不自在地站在印将军身前,他与印将军体格悬殊,细白荏弱的脖颈被拢在一只极大的掌里,仍是一直发抖。
等印将军将他脖颈上那条紫色丝带重新系好,郁舟就立刻含糊地说一句自己累了,微微垂首地快步走了。
印将军注视他的背影,再度凝眉。
……就这么怕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不准小宝早恋,还要送小宝刻苦念书的封建古板大家长,被怕是应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