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便配了一副眼镜。
时庭铮看了夸赞不已,说他戴上眼镜以后就有青年资本家的风范了。
可只有他知道原因。
他是胆小鬼,怕自己的心猿意马被人察觉,怕那控制不住的悸动会被人发现。
时幼礼还坐在椅子上,她微微仰起头,视线穿过他的镜片望向他的眼睛:“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你爱我。”说出口的瞬间,有九分的笃定,还有一分的犹疑和不确定。
谢时韫几乎是立刻听出她话中那最后一分的不确定。
于是他给她肯定答案:“嗯,你说对了。”
“……什么时候?”
“你十九岁那年。”
她忽然开始后悔。
自己不该说得那样笃定,以为他会否认或者至少遮掩,却没想到他承认的这样干脆。
于是便轻而易举戳破他们之间的窗户纸,将本不该有的情感搬到了台面上。
现在好了,他真的爱她,怎么办。
他从她十九岁的时候就爱她,怎么办。
明明她应该窃喜,应该为自己在感情这步棋的大获全胜而欢呼,可她却没有任何成就感,只有深深的难过。
原来他真的爱她。
甚至比她还要早,比她还要深刻。
她笑了一声,可那笑听起来并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悲凉与不甘。
原来比暗恋无果更绝望的,是不该发生的互相暗恋。
为什么不是在她什么都不懂、一心只有爱与梦想的年纪,而偏偏是这个时候才将答案公之于众。
好似终于算出最终答案,但收卷铃声已经响了,她已经没有动笔填写答案的机会。
只能看着考卷收走,考试结束。
好遗憾。
谢时韫低头看着她,瞳孔微微收敛。
时幼礼的嘴唇抿了又抿,粉白的脸颊上此刻在用力隐忍着情绪,睫毛眨得很快。
谢时韫走过去,想更靠近她一点。
刚一走近她,她原本垂落在大腿上的手忽然抓住他的衣摆,十分用力的揪紧。
脑袋始终低垂着,不叫他去看清她脸上神色。
可又怎么可能藏的过。
眼泪掉下来是毫无征兆的,可谢时韫却瞧见到地面上的那一小片月牙湖。
他连忙蹲下身,和她平视的高度,才能用手替她擦眼泪。
“说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哭了?”他眼神黯淡下去,声音有几分自嘲,“你不是应该骂我一顿,说被我这样的人喜欢,是一件很恶心的事。”
他越这样说,时幼礼心里越难受,哭腔都绷不住,喉咙里已经哽咽出潮湿:“……我哪儿有你说的那样可恶。”
她还不可恶么。
所有的立场、身份、正义本身都在谢时韫这一头,可偏偏她一哭,所有的一切,都想不分对错地拱手捧到她面前。
只想她不要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