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话音刚落,床上的人儿飞快转头,好似确定谢时韫话中的真实性。
“……你说什么?”
而谢时韫却不打算再重复一遍,转身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他并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径直下了楼,让芸姨给时幼礼送退烧药和热水上去。
说完,他大步朝着大门走去。
外面的狂风暴雨未有停歇,他却执意要出去,不等芸姨递过来雨伞,人影就已经消失在黑夜中。
雨夜很难叫到车,可谢时韫也并没有差遣瑞青过来,而是等了许久,才等到一辆计程车。
抱怨坏天气已成司机通病,谢时韫却始终一言不发,目光沉沉落入雨幕。
气场让人难以靠近,司机已经察觉这位乘客不爱多言,后面也缓慢关了话匣子。
车在普渡庙的门口停靠,谢时韫付了车费,下车。
司机看着融到雨夜里的男人背影,忍不住连声啧啧:
这年头怪事真多,还有大晚上来庙里的。
不知道是求神,还是拜鬼。
庙里的烛火摇晃,恍惚能听到僧人诵经,在这一片雨声里就更显禅意。
谢时韫面无表情,任凭雨水打湿身体,而脚下的步伐不停,直到走到最后一间禅房门前。
推门进去,房间里供奉着两尊牌位。
供台前,火烛摇曳,照亮这一间小小屋子。
谢时韫站在两尊牌位面前,沉默了许久,才扯唇笑了声。
那笑似讥讽,但却是对他自己。
善谷法师推门进来,看他浑身风雨,忍不住双手合十,怅然叹一句:“阿弥陀佛。”
谢时韫转过身。
“你深夜前来拜访,是内心有了杂念,还是……”
思念故人。
“心里愧疚,寝食难安,过来待一会儿就走。”谢时韫说。
善谷法师摇摇头,“我早就与你说过,你心中杂念太多,未能真正遵循本心。”
“遵循本心。”谢时韫重复一遍,“可又何其容易。”
善谷法师走上前,代他上了三炷香,合手念经以后,才幽幽道:“一切虚妄念,皆因贪嗔痴。”
谢时韫目光平和:“师傅是说我贪欲旺盛,所求外物过甚。”
既要又要,何尝不是一种贪婪。
爱与恨,本就难两全。
善谷法师走近他,伸手握住谢时韫的手心,“孩子,这些年过去,你该给自己一个解脱。”
谢时韫垂眼,沉默不语。
——
第二天,时幼礼很早就起了。
她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摸额头确定温度,之后快速穿好了衣服,飞快下楼找谢时韫兑现承诺。
昨晚她是稍微有点发烧,但也不至于完全迷糊到失忆,和谢时韫的对话她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的,谢时韫答应今天要带她去探监。
下楼没看到谢时韫,只有芸姨在餐桌前布置早餐,听到楼上有动静,抬头看到时幼礼精神饱满,心里格外宽慰。
芸姨:“时小姐醒得刚刚好,正好吃早餐。”
时幼礼扫了一眼客厅,“谢时韫呢?”
芸姨搓了搓手,“昨晚谢先生连夜出去了,一夜没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一夜未归。
时幼礼听到,心里先是担忧一瞬,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了——
他该不会是后悔答应她,于是连夜逃出去避风头?
果然,男人的嘴,骗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