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雾里的门轴吱呀声突然拔高,像无数锈死的铁锁同时被扯断。
大祭司心口的黄泉花骤然绽放,花瓣上爬满青灰色的蛆虫,每片花瓣舒展时都溅出黑血——那是三百童男童女的魂被榨干最后一丝生气时的哭号,是三千守城兵的骨在祭坛上烧裂的脆响。
"陆大哥!"沈墨寒的指尖掐进掌心,阴阳盘在她腕间疯狂旋转,青铜表面的卦象全成了乱码。
她看见门后翻涌的黑雾里浮起无数青灰色的手,指甲比刀刃还利,正抓挠着门缝往人间伸——那是被黄泉吞噬的凶灵,专食活人心魄。
赵霸天的铁掌捏碎了半块青砖。
他本来正带着青帮弟兄往大祭司的方向冲,可那些从门里爬出的怨灵撞上来时,连他的铁布衫都被抓出血痕。"奶奶的!"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反手甩出三枚透骨钉,钉尖却在离怨灵三寸处凝住,被黑雾腐蚀成了铁水,"这些玩意儿比周天佑养的阴兵邪十倍!"
清风道长的道袍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和玄风长老背靠背站着,前者掐着"镇阴诀",指尖渗出的血在地上画出火符;后者手持玄铁剑,每劈出一剑都震得虚空嗡嗡作响。
可即便两人合力,那道勉强撑起的金色屏障还是在以肉眼可见的度龟裂——他们能挡住的,不过是门里涌出的千分之一怨灵。
"只有关闭黄泉入口,才能彻底终结这一切!"沈墨寒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望着陆醉川,忽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城隍庙残碑前,这个总偷喝她藏酒的跑堂说:"墨寒,要是哪天我撑不住了,你得替我看住这人间。"现在她才明白,原来"撑不住"不是醉话,是他早就预见了今天。
陆醉川的视线落在那扇半开的门上。
门楣的鬼文还在蠕动,每一个字符都像在啃噬他的魂魄。
他能听见门后传来洪水倒灌的轰鸣,那是黄泉之水要漫进阳间的前兆——若真让这门全开,北洋三千里山河都会变成阴曹,活人要么被怨灵啃食,要么被黄泉泡成行尸。
酒意还在烧。
城隍印在他掌心烫出了血泡,可他突然笑了。
他想起小九摸他手心时说"暖得像太阳",想起赵霸天拍他背说"这才是爷们儿",想起沈墨寒第一次见他时皱着眉说"醉鬼也配碰城隍印"——原来这些细碎的光,早就把他的骨头焠得比钢筋还硬。
"初代城隍在上。"他低声念诵,声音轻得像怕惊醒谁。
这是他在城隍庙密室的残卷里找到的禁忌咒语,代价是燃烧自身阳寿与城隍印共鸣。
残卷最后写着:"非至危时刻不可用,用则魂火尽,神形散。"可现在哪还有"非至危"?
金色火焰从他脚底腾起。
那不是凡火,是城隍印里沉睡的初代意志被唤醒的光。
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长,轮廓逐渐与记忆里那个踏云而下的虚影重合——冕旒垂落,衣纹里渗出的威严让所有怨灵都在抖。
"凡人不得染指生死!"他大喝一声,声浪震得阴雾散开半里。
掌心的城隍印突然出刺目金光,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印身插入地面——那是黄泉入口正中央,是大祭司用三百童男童女的魂养出的阵眼。
地动山摇。
金色光流从城隍印里喷薄而出,像一把捅进阴雾心脏的剑。